以前觉得孤独很酷,小鸟是孤独的、自由是孤独的,但是自从在广场上喂鸽子之后,我就知道,小鸟都是有伴的,自由是孤独撒的谎。
快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码头广场越来越荒凉,我去得也很少了。但即使天气变冷,码头的拆迁工作还是没有停下,令我很意外的是,广场那支摆唱的乐队也还没有离开。
上次去,他们在唱《讲不出再见》,那是一首粤语老歌,陈咏之也会唱。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 ”
“要走一刻请不必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哪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现在的码头广场,没有人潮,没有浮沉浪,只剩下一些无用的思念了。
自从遇上赵公子之后,红发女人似乎觉醒了抖s属性,之后顺藤摸瓜进了字母圈,后来又发现这些调教活动都很无趣,很多人都骚得千篇一律,几次之后红发女人就不再去了。
不过字母圈里的一些故事倒是让她觉得很意思,而这大部分的故事都是从琳达口中听来的。
琳达是个收费的女s,她说她以前养过一条狗,那人是个房地产开发商,生意做得很大,买下一大片地,建了个湖边别墅,包养了她三年。什么踩踏、爆肛、鞭挞之类的调教项目都不做,只让她每个周末去湖边钓鱼,而他自己则脱光衣服,像狗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
琳达说那人到后面和狗越来越像了,跟真的一样。后来三年合约还没到期,那人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得了狂犬病,也有人说他把资产转移到了国外,到海外做生意了。
还有一对同性夫夫,就是上星期打架的那一对,他们瞒着对方出来找s,结果找了同一个主人,撕破脸之后,弄得很难看,但现在好像又和好了;也有人被骗钱三十万,还是对他的主人死心塌地,琳达说就是那个天天在酒吧喝酒的老头。
像这样奇奇怪怪的人和奇奇怪怪的故事还有很多,红发女人也遇到过一个。那时候她和朋友合开了一家花店,有一位长相斯文的上班族,每个周五傍晚都会给妻子带一束花。
红发女人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成熟又腼腆的笑容很像高中时候的陈咏之。所以在约调的场合遇到这个人,她觉得十分意外。男人没有认出她,跪在地上,一副卑微的样子。她本想起身离开,但转念一想还是留了下来,那天晚上她下手尤其狠辣,带着惩戒的恶意。但那男人艰难承受的样子,倒不如她想象的面目可憎。
带着淡淡的疑惑,她从角色中抽离出来:“你结婚了吧,你妻子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红发女人的语气太平静了,不像调教中的恶意羞辱,但反而更令人难堪。跪趴在地上的男人一时愣住了,慢慢出现思考的神情,脸上流露出的痛苦把红发女人吓到了,她连忙痛骂一句“贱狗”。
这句话像一剂麻药,把那愚蠢悲凉的人性又按捺下去,男人吐着舌头留着涎液,又变回了一只需发骚不用思考的动物。
现代人背负了太多的罪恶,也背负着太多的审判,人潮太拥挤,没人会停下来听你的故事,只能一直走,一直背负,直至走向废墟。
年轻的时候,她和朋友喝酒,玩真心话大冒险。
她面目沉重: “今天晚上,我差点被我爸强奸了。”
她的朋友们哄堂大笑,她装不下去了,也跟着大笑,眉目飞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被摁着罚了一杯酒。
之后,她再也没跟任何人说过类似的话,她还是活得很嚣张,甚至比原来更嚣张。
很多年后,她去欧洲旅游,同行的导游孜孜不倦地给她推销当地的基督教文化,为躲避骚扰,红发女人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流荡。
她走到街道尽头的角落,看到了一座灰仆仆的建筑,顿了顿脚步,她还是走了进去。
她在这个无名的小教堂里,用中文祷告。
她没有看到上帝,躲在黑箱子里说了很多不为外人道的事情,黑漆漆的环境并没有让她紧张,她用上帝听不懂的语言侃侃而谈,从年轻到不年轻,从欢乐放纵到疲惫厌倦……
结束时,她表情愉悦恬淡,更加了解了自己的内心。
结束时,红发女人说:“上帝,我操你妈。”
神父说:“God bless you.”
走出教堂,红发女人又一个人游荡在街上。红发女人觉得自己满身罪恶,但不信上帝是她唯一的神圣。
那次约调之后,红发女人还是经常能看到那个男人,他果然没有认出她,他还是会在每个周五的傍晚给妻子买一束花。
日子像水一样平淡,这已经是红发女人所能定义的温馨幸福了。
后来,花店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她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