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居民小楼,闻小屿竟感到一丝陌生。他拿出家里钥匙开门,推门就见玄关处凌乱的鞋,地上散落着零碎垃圾和灰尘,衣服胡乱堆在沙发上,显然许久无人打扫。
脚步声从卧室那边传来,接着胡春燕走了出来。女人一身旧衣,枯黄头发蓬乱揪在脑后,人浮肿、疲态,一脸红斑,提着一个大包站在卧室门口,直直看着闻小屿。
闻小屿也懵懵的,叫一声:“妈。”
胡春燕瞪着他,忽然把包扔在地上,大吼:“你还知道回来?”
她扑到闻小屿面前发了疯般地喊:“你还知道你有个妈?你他妈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闻小屿难以忍受这种争吵,他费力挣开胡春燕,把人推开:“我不想和你吵!”
“你得意了是吗?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吗?是不是住在别人家的大别墅里特别开心啊?!”胡春燕歇斯底里打闻小屿,“你他妈穿成这副有钱人的样子,跑来打我的脸吗?!”
胡春燕拉扯闻小屿的外套,那是今天早上李清出门前特地为他挑的新外套,好精神地去见闻家良。闻小屿根本没注意过这件外套,他忍耐着挡住胡春燕失去理智的攻击,后忍无可忍抓住妈妈的手拽到一边,“我没有特别开心!你能不能不要发疯了!”
胡春燕却听不进去他的话。女人谩骂着,不能自控地大哭着,把本就脏兮兮的家闹得一团乱,闻小屿靠在门上拼命忍住眼泪,手微微发着抖捂住眼睛,反复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前两天拿了上课赚的钱,都给你。”闻小屿把银行卡放在鞋柜上,“你把卡拿着,以后给你用。我......我过几天就回学校去继续上课了。”
胡春燕骂:“滚!”
“你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每次和妈妈交谈,都让闻小屿感到无比疲惫,“家里现在正需要钱,你为什么把工作辞了?我都想好了,等我大学毕业就开舞蹈班,到时候我也可以养家,可以帮你还钱,你就不用每天......”
他话未说完,被胡春燕冷笑打断,“还钱?”
“还什么钱?”胡春燕冷笑的模样比哭还难看,脸颊咬牙切齿到发抖,“你那有钱的爹妈早帮我们这群穷鬼把钱还完了!”
闻小屿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爸爸欠下的债至少有四十万以上,还不算这么多年来的利息。
苦难被轻飘飘只手摘走,让费尽心思挣扎的人活得像个笑话。甚至闻小屿到后来才知道,当时闻家不仅将这笔债务还上,还帮胡春燕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甚至许诺可以在杜晓东出狱后为他寻找出路。
他的亲生父母半个字没有透露,是不想让他有负担,也是因为作为“亲生”,才这样理所当然为自己的小孩解决困扰。闻家已经回归原本属于他们的位置,只有闻小屿还无措徘徊,进退不得。
胡春燕依旧在发怒:“你让他们有本事把你爸从派出所也捞出来!免得我还要去给那死废物送衣服!”
他的爸爸也被警察扣下,即将面临审判和牢狱之灾。闻小屿靠在门上,感到一切都荒谬得可怕。他以为的亲生父亲竟是个偷小孩的贼,白白要他喊了二十年的爸爸。闻小屿甚至极为可笑地想:既然当初那样费大力气把他偷过来,为什么又不对他好?
闻小屿很累,说:“我走了。”
他转身要走,胡春燕一把抓住他手腕,“你敢走?我他妈白养你二十年了?”
“我要回去上学!”闻小屿终于发脾气,“我一年多没上学了,你知不知道?!”
“你就在这里呆着,给我呆着!”
“我不!”
“啪!”一声脆响,胡春燕一耳光打在闻小屿脸上,“你今天要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再跳舞!”
胡春燕手劲极大,抽得闻小屿耳朵嗡鸣。所有委屈在那一瞬间爆发,闻小屿愤怒推开女人:“留在这里让你成天打我骂我?成天做饭,扫地,到处打工?!”
“去有钱人家住了几天,长脸了你——”
“我没说我不要你!”闻小屿红着眼眶怒吼,“我暑假寒假都回来看你,毕业以后也回来看你,我还是喊你妈妈,就算你以后和亲生儿子一起生活,你要是乐意,也还是把我当儿子看,这样不可以吗?!”
女人深深喘息着,忽然安静下来。闻小屿被打得好疼,恨透胡春燕的粗鲁,又不愿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模样。他抬手擦掉眼泪,已经没有任何精力说多的话,只沙哑开口,“我回学校以后和你打电话。走了。”
闻小屿离开了这个满是疮痍的小家。
路灯亮起,夜幕降临。闻小屿拖着疲倦的步伐一个人走下楼,晚风有些凉,吹得他不停吸鼻子,手脚都冷。
闻小屿刚走到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面前。驾驶座的车窗开着,闻臻一只手懒懒搭在窗外,修长指间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星点火光在夜里微微亮起,烟雾升入深蓝的夜空。
闻小屿下意识后退一步躲进楼道内的黑暗。他现在谁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