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到钢琴家的面子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勉勉强强原谅你了。”商泊云原本在臭着脸听,这会儿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江麓送了我一票,剧院不对外出售的位置。投桃报李,下次又有理由继续见面了。”“继续见面。”商泊云重复了遍,语气掺杂一丝微妙的不爽,他低头看过去,江麓对乔叙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否认的意思。乔叙是只常年开屏的孔雀,在感情上深谙礼尚往来的准则。他在每段关系里都风流而慷慨,人人都能有名有份的公诸天下。糖衣炮弹,甜言蜜语,仅作为恋人来说,乔叙其实十分合格。除了热情很少坚持过一个月之外。“你会去吗?”江麓被商泊云禁锢在了身下,微长的头发散乱开来,眼睛里只能映出他不善的表情。“他和我说得头头是道的。什么都能聊点,人还蛮有意思。”江麓的声音还算诚恳,似乎是真的深思熟虑过。青年轻嗤,不以为意地提醒:“乔叙挺爱玩的,别给人骗了。”有点离谱……这样的话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商泊云选择唾弃自己001s。而江麓看他,温声道:“都一样啊。”仿佛在提醒商泊云,他们其实也是“玩”。所以,床伴有立场要求对方忠诚吗?商泊云蓦地想起很久以前。高中,在那些不太愉快的往事里,十七岁的他觉得江麓最讨厌的,就是这么一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微信的消息声还在继续响,乔叙嘚瑟完,打算继续和江麓探讨那两首都很知名的《月光曲》了。他并不知道自己新觅得的目标此刻和他的好友待在一起,如果知道了——乔叙的风流债也都会表示,这是乔公子应有的报应。不用去看那些消息,也想得到这家伙必然会诚恳又认真地道谢,然后貌不经意地提及某个艺术展,某个新开的餐厅,又或者是一个需要伴的派对。总之恰到好处的让人不会拒绝。如果江麓还是犹豫,那乔公子就会徐徐图之,抓住一切机会装乖卖痴。手机屏幕锲而不舍地反复亮起。商泊云没说话,江麓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满的情绪——大概又是好胜心在作祟。很多年前,江麓就知道,商泊云的性情里包含着极其锐利的一部分。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个人各自长大成人,商泊云用散漫包裹了野心,从容代替了激进,可本质的锋利其实完全没变。江麓笑了笑,抓着他的手臂向后坐了起来。“让人一直等着的话,不太礼貌。”他如是道。
商泊云哼了声,泛着冷意,而后拨通了乔叙的电话。“明天普尚资本的人要过来。”他捏着江麓的手玩,指尖拨弄过青年的手串。手串上没有一颗彩宝,缀满了质量很次的白玉菩提,普通、廉价。钢琴家的手上了千万级的保险,但这串菩提却从未离过他的手腕。乔叙在电话那头懵:“我知道啊。”“我上午临时有事,普尚的人你先去对接一下。”“做好准备,乔总监。明天早点去公司,商务会提前把资料给你。”乔叙瞬间爆发出痛苦的哀嚎:“不是——之前不都是你来的吗!普尚的代表真的很讨厌,你忘了那个姓周的上次还阴阳怪气我……”通话结束,乔叙的控诉戛然而止。“刚刚不是还说,这种时候不谈工作吗?”自己的手机再度被商泊云抛开,江麓只看了一眼,下颚迅速被商泊云掰了回来。“偶尔也有例外。”“算不算滥用职权?”江麓被人抵在了床头,哪也去不了。他声音温和,眼睛里仍然噙着低淡的笑意。商泊云又想起了高中的时候。十七岁的江麓同样有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看谁都含三分笑,却也谁都不会看进眼睛里。他的大拇指往上,下意识地摩挲着那颗淡色的小痣,对方眼尾还泛着红,情欲缠人,商泊云的心里浮现出一点焦躁。这份焦躁的情绪实际上在晚宴上就已经开始,不算很重,甚至说不太清楚来由。因为江麓装作不认识他,却和乔叙亲近吗?不能吧。商泊云对于自己和江麓的关系认知明确。少年时未曾正眼相看的人,在成年之后忽地让人感觉到了勾魂夺魄。人是感官动物,天然会对美好的事物有好感。可江麓除开美丽的皮囊,可以称之为不美好的地方实在不少——比如看似温和实则冷淡的性情,比如偶尔的刻薄毒舌,又或者是在情事上太过游刃有余。他们是纯粹的见色起意,一拍即合。只是不巧,自己是占有欲蓬勃的狗性格。所以,才不爽。商泊云的论断下得很快,落在江麓眼尾的力度便重了几分。他说:“不算滥用职权。”“本来就是乔叙要和周琅开会,他躲了三个月,都是我替的。”“周琅?”江麓从商泊云的口中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云山的投资人——兼乔叙的一生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