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藤弯眉浅笑,将袋子挂到电驴上,豪迈地一挥手,上车。可我也骑了电瓶车来。小刘回学校上课要骑,本来我打算载他来找你拿钥匙,你心也有够大的,钥匙就插在电瓶车上边。大藤说着,敲了敲沈桂舟的额头。沈桂舟捂着额头,脸色有一瞬茫然。对哦,他忘记拔钥匙了。早上来的时候,他只顾着感叹这间ktv装横金碧辉煌,惴惴不安。只不过,会来这么高档的ktv非富即贵,也不会看上他这寒碜的电瓶车。我身上有味道。沈桂舟又比划。这身衣服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多少沾了点臭味,他实在不好意思顶着这身臭衣服坐上大藤的电瓶车。味道?哎没事,我自己都一身汗臭味呢,在外边跑哪能有干净的,快上来。大藤载着他,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阿雅早上连着给我轰了十几个电话,要我来找你,她都要担心死了,你回去准少不了挨她一顿骂。沈桂舟一路听着大藤碎碎念,耳根发热,笑得满脸愧意。去吧,大藤在路口将他放下,店里今天生意不错,阿雅都快忙不过来了,大概也没心思念你。你呢?沈桂舟比划着问道。我还要继续送花,而且,要给阿雅准备个惊喜,我们之前聊过的。大藤神神秘秘地将食指抵在嘴唇跟前,嘘了声。沈桂舟眉梢荡开笑意,接过袋子点了点头。花店里三三两两地站着人,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玻璃瓶里的花。被阿雅看到了准免不了一顿说。但沈桂舟也无暇去考虑这个问题了。花店前,阿雅正苦口婆心地推搡着位妇人,语气无奈,沈二他现在真的不在,您回去吧。妇人抻着脖子往里张望,我知道他就在里头,你让他出来好不好,我只是想找他叙叙旧。沈桂舟身体的血液瞬间冷到了极点,呼吸急促着后退了半步。 我很脏咔嚓一声,沈桂舟鞋跟踩到卷边发脆的落叶,动作凝滞了一瞬,半晌才回过神来,仓皇转身。可已经晚了。
沈二!熟悉的声音传来,妇人脚底生风,三两下便溜到他跟前,攥着他的衣袖,摇尾乞怜,妈有事情找你,我们聊聊好不好?沈桂舟脚犹如定在水泥地里一般,动弹不得,眼睫无措地上下扫动,抿着嘴唇,眼底闪过一抹冷漠。又在装了。他心里清楚,王婉这是演上瘾了,自从他被王婉得知他在这家花店帮忙后,王婉总会时不时跑来找他哭诉。沈二,你知道的,妈那个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要不然妈怎么会想抛弃你呢,妈还是爱你的每回都用一样的词,饶是傻瓜也听得出里头的虚情假意了,可王婉连重新编套新的来骗他都不肯,掐定他心软。换作之前,他的确会心软,也怕麻烦,顺着王婉,钱给就给了,但他这回不愿了,他不想当个好欺负的提款机。更何况,从王婉把他卖给张家开始,他们早就没了那份亲缘关系,王婉在那之后就任他在张家受罪,从未过问半句。沈桂舟神色落寞,抬手将王婉死命攥着他衬衫的手拉开,轻轻理了理衬衫,比划,你可以去找其他人。沈二桂舟说,让你去找其他人。阿雅瞟了他一眼,出声解释。王婉愕然,被拉开的手悬停在空中半天收不回去,瞪大两颗嵌在脸上的眼珠子,嘴巴微张,诧异地瞪着他。都这么说了,您就回去吧,没事也别往这边跑了,怪远的。阿雅接过沈桂舟手上的袋子,顺毛似的在沈桂舟背上抚了两下。你这丫头片子瞎翻译,沈二,你怎么可能舍得对我说这种话。王婉不死心,伸着瘦得枯槁的手,再次抓住沈桂舟的袖子,沙哑着声音,这回终于有点真情实感了,眼角憋了点泪水出来。沈桂舟哑然。是怕他这个提款机跑了吧。阿雅无奈开口:王阿姨,我们桂舟都说了话出一半,花店里飘来了声催促,雅姐,好了没啊,我们都看好几圈花了。来了马上。阿雅吁了口气,句话卡在喉咙半天出不来,只好作罢,将手机递给沈桂舟,让他用手机打字和王婉交流。目送阿雅走远,王婉继续演起她那没半分演技的戏来,光打雷不下雨,可怜兮兮地抹着压根不存在的眼泪,拉着沈桂舟念得那叫一个惨。若是手边有瓶眼药水,王婉高低得往眼眶里滴点,再继续和沈桂舟哭天抹泪。沈二啊,妈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你也知道,你那个后爸,整天喝酒醉成烂泥,正经工作不找,天天赖在家里吃着低保。妈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哥他最近要娶老婆,抽不出闲钱来,要不然妈也不会来麻烦你,你就帮帮我吧。王婉越说越发声泪俱下,身子越蹲越低,就差给他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