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身后的影子久久未动。梁恪言又忍了三个台阶才回过头去,那时柳絮宁长发披散在肩后,随意套了件镂空针织麻花上衣,从脖颈到肩部的线条被完美勾勒,她光脚踩在米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手里捧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酸奶。见他终于回头,她不甚理解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看向他。晦暗不明的光线晕染着,房间里像凭空起了层雾,添了点无法言说的奇怪意味。梁恪言真想骂脏话。我的好妹妹,既然是刺猬就不要装做被利剑戳中的可怜模样,照照镜子,你已经浑身都是能伤人于无形的利刺了。柳絮宁依然定定地看着他,寸步不移,眼睛亮的像被清晨露水泡过。梁恪言并不想和这样的一道视线汹涌交锋,他实在没了招数,不再看她:“别站着了,早点睡。”他不是生来就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戏弄的角色。别装了柳絮宁,你这位蠢货哥哥从今往后都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柳絮宁垂着眼,酸奶瓶上凝出的水雾化作水珠,滚落在她脚背,冰得她一激灵。她哦了声,亦步亦趋地跟在梁恪言身后,心想男人真是种让人费解的生物。梁锐言是,他也是。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有点想搞明白他在郁闷些什么,也想知道是谁惹他生气了。隔天下午回学校前,阿姨敲响她的房门,给她送水果。眼见着林姨放下后又端着剩下那碟水果离开,柳絮宁心思一动,丢下平板,赶上阿姨,说自己可以去给哥哥送水果,还冠冕堂皇地加了句“省得您再跑上跑下的”。林姨笑着说没事。柳絮宁接过那碟水果,只虚伪地笑。有事,当然有事,她想变着法子找各种借口去看梁恪言。人总是这样,待到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时就会懊悔前一天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梁恪言起床后,林姨开始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收拾房间。梁恪言肚里空空,却实在没什么胃口吃饭。他走进书房,在电脑前坐下,随意一扫屏幕,屋漏偏逢连阴雨,一片飘绿。真够倒胃口的。书房门被人轻扣了一下。梁恪言的视线从窗外的景色中收回,看见站在书房门口的柳絮宁,手里拿了碟切片橙子,橙子在和煦的阳光下泛着莹莹水光,看着饱满又诱人。“哥,水果。”柳絮宁径直走进来。行啊,以前还会杵在门口,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似迷路的小鹿在外踌躇不止,不知该不该进。现在都可以轻车熟路地在他的地盘上大摇大摆地横行了。凭什么?他凭什么给她这机会?梁恪言别过脸,视线继续缥缈地落在窗外,发出的声音都带着自己无法明了的情绪:“我过敏。”“……”柳絮宁迟钝又费劲地眨了下眼。“你什么时候对橙子过敏了呀?”“最近。”声音像碎石跌湖,凉意袭着她的耳畔来。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侧脸勾出一条冷漠的轮廓线条。年岁俱长,他脸上脱离了肉感,脸型轮廓有棱有角,一种随着长大而增长的惊艳肆意蔓延。即使是面无表情的冷淡状态下,也有一番别样的勾人意味。但柳絮宁没空欣赏这副能撩得人心跳怦乱的场面。她到此刻终于明白了,他是在生她的气。可她惹过他吗?没有吧,这几天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心脏像一颗柠檬,被他这样莫名奇妙的举动轻轻掐住。柳絮宁浅皱了下眉,手指又把那碟橙子勾回来,抛下一句平淡的“哦”。说完这句,她立刻转身。常年练舞,走路时习惯足尖用力,没有一星半点的声响,只有映在余光里的裙摆小幅度地飘扬,最后飘出半敞着的门边。梁恪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手上空无一物总让人安全感全消,他习惯性地去拿书桌上的钢笔,重复着在指尖旋转。“柳絮宁,你干嘛呢?”门外,传来梁锐言的声音,他似乎也是刚醒,语气混沌懒倦。回他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句:“来给你送橙子呀。”甚至不忘贴心提醒:“对了,你过敏吗?”……“操。”这声忍了一天一夜的粗口终于在此刻忍无可忍地沉闷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