笆,人都该挤到门板上来了。人多衣衫褴褛,脸上赤\裸裸写着对活下去的渴求,面黄肌瘦、头发杂乱而枯黄。阿四立刻合上只开了一道缝的门,迅速插上锁。她回过神问身边尚且不明就里的伴读们:“照理说鼎都附近的县城百姓应当过得还不错才是,怎么外面的人都像是逃难来的?”裴道稍加思索,回答:“似乎听长辈说到过一两句,去年北方哪处遭了旱灾,虽赈济及时,依旧有不少人成了流民。不过,应当不会在我们这儿才对。”阿四心知这就是谢大学士挖的坑,但外面的人是真实的苦难。她咬咬牙,只能闭着眼跳坑,叫来农庄内备好的管事来开门,自己和伴读们往屋内退去,只是远远地观望。后退时,阿四能在屋顶廊下瞧见不少便衣的禁军,她们的职责是守护阿四的安危。而流民是极有可能没有理智的,万一做出仿佛伤害的举动,阿四敢肯定,一定会见血。她的安全是首要的。这一处地界荒凉又偏僻,她甚至怀疑这里原本就活着许多无田舍的流民,突然建起的农庄早就成为流民探寻的目标了。阿四回想门外的人群,再想想农庄以及外头为数不多的田地,这本就在猎场附近,多是森林,根本不能种植太多棉花,而她手中能用的财帛也不多。也就是说,至少在种植棉花期间,她不能收太多的人。
阿四艰难地和姚蕤一起算账,围着老裴相特地送来的农书,掰着指头算来算去,最后决定先收下五十个人。农庄的管事是熟手,与其她人围在门后,慢慢拉开大门,再向屋外的人喊:“只要女人,一个个进来,都不要急。”于是,欣喜欲狂的流民一个接一个地跨过门槛,而剩下的人越发躁动。在大多数的女人尚且不收税的大周,女流民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无处安置的男人。人一旦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剩下的财产就只有人本身。他们在争取“卖身”给农庄的机会,也在愤恨自己为什么失去了这机会,为这份不公对身边人乃至于农庄的门墙大打出手。甚至于,对农庄内的人起了坏心。外面的人当然是想要活下去,这些人甚至未必知道阿四开出来的条件,但只要能得饱食安寝之所,便是卖身契,他们大概也会签下去吧。这大概就是赵家人的矿山能够轻易招来人手的原因。这一刻阿四是有些割裂的,她知道以外面的两三百个流民不足以对自己造成损害,有着深切的隐忧和淡淡的厌烦感,她既怜悯,又动摇。阿四甚至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漠然,外面鸡飞狗跳的场景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影响,她头一个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或许,亲自来这个地方,对她来说确实有一些危险了。嘈杂声响中,木门的开合声不并不突出,老裴相走进孩子们所在的小屋,笑问:“现在知道麻烦了吧?”阿四说:“我要布庄,谢大学士给我分了一个农庄也就罢了,如今我想要的农户女,也变成了流民。这就是谢大学士想要让我看见的吗?世家所作所为虽然不仁,却也给了部分百姓安身之处?”老裴相走到阿四对面坐下说:“可也是四娘先说了想要帮助百姓的话。京郊有田地有屋舍的农户是不会饿死的,而阿四眼前这群人才是真切的,即将被饿死的人。棉花也不需要肥沃的土地,正适合在地方。”阿四转头望向拥挤的人群,问老裴相:“我最多可以收容多少人?”老裴相微笑道:“百八十人是无碍的。”阿四不是能狠得下心的人,最后收留了八十三个女流民,再将其他男流民驱逐离开。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女人,必然凶悍过人。农庄不成,养一养做别处使也是很好的。老裴相告诉她:“收留多少人当然是四娘做主,我们也不可能养不起这些人,但四娘要想清楚,你心中的百姓不只是此前所见的那些平和的妇人、豁达的老人,往往狰狞,因她们所得最少,处境最不堪。而最需要你要去爱的,就是这样一群民。”“这是我一定要去做的吗?”阿四问。老裴相笑而不语。阿四大可以不去关心流民的生活, 因为流民的处境绝对不会干扰到她,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原来想要帮助人,也这么难吗?剩余的人在护卫亮出兵器后畏惧离去, 阿四不明白:“这里距离鼎都并不遥远, 连这里都有流民,可见天下流民之众, 可我在宫中听到的最多的依旧是歌功颂德的诗。”怪不得谢大学士叫了这样多的禁军护卫车队, 原来是要给她看流民。老裴相说:“生存本就是极难的, 幸运的人才能在这俗事间活下去。四娘生在天下膏粱堆积之所, 当然所见处处和美。”“是我天真了吗?”阿四摇摇头,“罢了, 不管如何都先这样做下去吧。那些流民会到哪儿去?”老裴相瞥一眼外面嘈杂的景象, 无视那些不堪入耳的粗俗话, 回答道:“这些人都是我让临县的县令从山野中驱逐过来的,落选后,自然要回到临县去。”“然后呢?继续做流民吗?”阿四皱眉。老裴相否定:“不, 这些流民赶上好运气了,进入了四娘的耳目中,被你我看见的流民会得到附近县城的安置, 获得一些足以糊口的田地。”这是今天唯一听说的好事,阿四振奋锤掌:“这样啊, 那至少说明我们这次出门是有意义的。”谢大学士有意安排了农庄——要求阿四从棉种开始种植,直到九月棉花成熟,采摘剥籽纺纱……非一年不可,谢大学士有心要磨一磨学生的性子。阿四对于师傅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为颇有微词, 奈何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