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王夜色晦暗不明。南越多丛林沼泽,项鹿在跟随南越王南征北战的途中,屯兵于一处山坡。军帐中,项鹿对着昏黄的灯火,凝视那把短刀。短刀方便携带收藏,然而在战争中,却并不适合两兵相接时,攻击距离太短。于是这把刀项鹿大部分时间都好生收藏着,没有带出去作战,时时擦拭保养,因此时隔多日,这把刀依然锃亮如新,刀锋吹毛断发。指尖在刀刃上轻弹,宝刀发出“铮”的一声嗡鸣。只听声音,也知道这把刀乃是绝世好刀。项鹿为这把刀取名为熹微刀。熹谐音熙,显示霍熙然赠刀之意。熹微乃是晨光,一如此刀如雪的光芒。项鹿并未将把熹微刀展示给众人看,尤其是南越王——否则对方可能会想要夺走这把刀。这是霍熙然送他的礼物,项鹿不可能让给任何人。刀光如雪,项鹿似乎从刀身上看出了霍熙然那张清俊的笑脸。他记得霍熙然赠他这把刀时说过,这把刀是给他用来保护身边的人的。诛杀敌人,也算保护身边人的一种方式吧?指尖拂过刀柄上的“霍”字。时值隆冬,刀柄冰凉,霍熙然赠他此刀时还是夏天,如今已经是次年冬日。他们已经分别四年有余,不知相见是何时?一时间,思念更甚。项鹿抬起头,望向天边那一轮弯弯的明月。更不知,此时此刻,君心是否似我心呢?“项将军。”这时,军帐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项鹿眼睛微眯,随即恢复正常,抬眸望向帐外。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快步上前。“如此深夜,将军还未休息?”这就是南越王的公主,未来将会下降给项鹿的明珠公主。明珠公主并不是深闺大院中的柔弱女子,相反她实力不容,时常跟随南越王上阵杀敌。
她向来对男子不屑一顾,却被战场上犹如杀神的项鹿征服,将项鹿视为唯一配得上自己的男人。项鹿收起刀,微笑道:“大王大业未成,难以入睡。”“原来将军也会担忧?”明珠公主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然地走到项鹿身边坐下,环住他的肩膀,明亮的双眸注视着项鹿碧绿的眼睛。项鹿起身,挣开少女的怀抱,望着夜色淡淡道:“并非担忧,而是思及此便心潮澎湃,是以难以入眠。”明珠公主咯咯笑道:“将军怎么还这么见外,反正你我不久后就会成婚。”项鹿回过头,正色道:“正是因为如此,礼不可废。中原女子出嫁前,是不能和其未来的夫君见面的。我们虽不必遵守那些迂腐的规矩,但我也不想在成婚前唐突了公主。”娶公主是不可能的,项鹿可不希望霍熙然在听闻了南方的事情后怀疑他的心。明珠公主很吃他这一套,当即掩唇笑起来。同一时刻,霍熙然正对着煤油灯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把最新的玻璃镜片放到铜制的镜筒里。玻璃是最新烧制的最成功的一批,终于能够把玻璃中的杂质和气泡尽可能地去除,并且保证玻璃透明没有颜色。装好后,霍熙然迫不及待地出门试用。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天边的明月。普普通通的望远镜自然不能如天文望远镜一般,让他看清楚月球表面,但浓黑的夜色却让霍熙然想起了项鹿离开的那个夜晚。此时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千古名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项鹿在做什么?恐怕在军帐中休息吧?虽然项鹿远在南越,霍熙然看不到他,却时不时能从祖父和霍斐然那里得到项鹿消息的只言片语。他知道,项鹿如今是南越王麾下大将,被封为骠骑将军,随着南越王南征北战,已经攻下南边多个小部落和割据政权,南越的版图越来越大,只剩下最后两三个难啃的骨头,只要攻下来,就能统一大周南部的疆域,成为大周最大的威胁。——北方的胡人在几十年前被大周揍怕了之后,率领部众西迁,力量薄弱,暂时对大周构不成威胁。镇南王接到这些消息,非常忧心,深恨当初不该放走项鹿,如今竟成心腹大患。南方分裂格局的局面对于大周而言是最好的,一旦这些小部落小势力统一,拉起十万大军,黔州城危矣。因此镇南王和霍斐然在商议过后,决定暗中支持靠近黔州城的几支小部落,让他们先顶着,不能让南越王太快地统一南方。然而这时朝廷却传来消息,传召镇南王入京,名义上是嘉奖他此番大胜,可实际上谁也料不到会是什么结果。长期逗留镇南王府的楚王殿下也早已返京,一个皇子不可能长期停留在藩王府邸,否则会被皇帝疑心想联合藩王造反。霍斐然收到朝廷旨意,反复确认。楚王临走前可是说了要帮他们说好话的,怎么朝廷还是要传召镇南王入京?不过,前来传旨的宦官可不会给霍斐然犹豫的机会,见霍斐然和镇南王同时沉默,那太监便是脸色一沉:“镇南王,还不接旨?难道你想抗旨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