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终于有所反应,“姥,其实我家没多少钱,平常还得向老师借钱花,您现在手里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一点儿?”周萍是个贼抠门的人,让她往出掏钱,显然不可能。“我走得急,兜里也没带钱。你还是向你老师借吧。”就在这时,医生走出手术室,扬声问:“谁是刘宝娟的家长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女孩,五斤三两,快来人把她抱走吧。”周萍听到是个女孩,不禁沉下脸,“害,要是个小子该多好!”苏鸢闻声看向她,莫名觉得这话有些怪? 送养在场的人当中只有周萍抱过这么大点儿的孩子, 她随医生朝手术室里面走,李树也想跟进去,却被拦住了。“家属去一个就行, 你在外面等着吧。”李树急躁不安,问医生:“我妈咋样了?她啥时候能出来?”医生瞅瞅他, 没给出肯定答复, “你再等等吧, 快了。”说完,便像一阵风似的走进手术室,周萍拿着包被紧跟其后。见李树一脸担忧,苏鸢来到他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别怕,我们要相信医生。”李树用力握紧那颗糖,点了点头。几分钟后, 周萍抱着一个小婴儿从里面走出来, 绷着脸, 不见一丝笑模样。苏鸢看到这一幕,快步过去帮忙,“婶子,您教教我怎么抱孩子,让我来抱她吧。”周萍巴不得这赔钱货有人照顾,急忙递过去, 并教她怎么抱。苏鸢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 瞧她长得皱皱巴巴, 又那么弱小, 目光随之变得温柔。傅墨白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内心深处也跟着柔软起来。李树探过身子凑近, 对这个妹妹充满好奇。“老师,她在睡觉吗?”“对,咱们说话小点儿声。”苏鸢四肢僵硬地抱着孩子,很怕有个闪失。李树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根本不敢抱。走廊里阴凉又人来人往,苏鸢抱着她去病房,除了傅墨白以外,其他人仍留在手术室门前耐心等待。镇医院的病房很少,一间房里有六张床位,其中五张都有人住。他们的床位在最里边靠近窗户,苏鸢弯腰把婴儿轻轻放到床上,下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看向傅墨白,小声问:“这孩子一直在睡觉,会不会有什么毛病?”她的话直接把隔壁床的大娘给逗笑了,“你们放心吧,刚出生的小娃娃就是这样,一天到晚只知道睡觉,除非饿了或尿了才会醒。”苏鸢听后长舒一口气,见一屋子都是产妇婴儿,傅墨白把他们安顿好后,便出去了。那大娘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主动和苏鸢唠嗑,“你是这奶娃啥人呐?瞅着不像当妈的样儿。”“我是孩子家亲戚,她妈在手术室还没出来。”苏鸢没详细解释,余光一直落在小婴儿身上。在之后的聊天中,她得知大娘的闺女是难产住院,今早刚生的孩子,算是有惊无险。大娘告诫她,女人在孕后期一定要多运动,不然到时候生不下来,遭罪的只有自己。苏鸢听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自己怀孕的样子。她不免有些忐忑,但依然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宝贝。于是,牢牢记住了大娘的话。这时,病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李树忽然推门而入,紧接着,李母被众人抬进病房。苏鸢忙把婴儿从床上抱到怀里,并站到角落里,以免碍事。李母的麻药劲儿还没过,仍处于昏迷当中。眼瞅着快到饭点儿了,周萍心思转了转,把那几位来帮忙的村民,好声好气地打发走了。李树一直盯着母亲,完全没注意到她的举动。苏鸢拧起眉,但考虑到这是李家事,便没吭声。等把村民们全部送走了,周萍笑呵呵得对苏鸢说:“老师,如果没啥事,你们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苏鸢回以淡笑,问向李树:“你和姥姥在这里能行吗?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李树心疼她奔波一天,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用,您回家休息吧,我能行。”“对对对,您快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在周萍的一再催促下,苏鸢和傅墨白离开了医院。回家的路上,苏鸢仍然不太放心,“你觉不觉得,李树他姥很奇怪?”傅墨白边开车边问:“她做了什么?”苏鸢仔细想了想,回道:“我觉得,她好像不喜欢李树的妹妹,倒是希望妹妹能是个男孩儿。”傅墨白经常出任务,人生阅历比较多,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懂了,他立刻沉下脸,默不作声。注意到他的反常,苏鸢更加确定自己直觉是对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呀?”沉默良久后,他才开口:“也许…李树他姥觉得这孩子是个负担,想把她送人吧,比起女婴,男婴更好送一些。”他没提“卖”字,是不想让她接触太过黑暗的东西。
苏鸢听了惊讶不已,“李树妈会同意吗?怀胎十月,那是自己辛苦生下来的,谁能舍得这么做?”傅墨白也不愿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附和道:“也许这只是他姥的想法,李树妈并不知情。或是咱们想多了,人家根本没这种打算。”苏鸢只希望,真是他们想多了……第二天,她提着小米粥来到医院。李母早已经清醒了,正在给孩子喂奶,身边没人照顾。苏鸢走到病床旁,先是把早餐放到桌上与她打招呼,然后环顾四周问:“大婶和李树呢?怎么不在?”李母对她特别热情,笑呵呵地解释道:“小树去打热水了,我妈回家取几点东西,晚上能回来。”见其精神状态不错,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母爱,苏鸢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很快,李树拎着暖瓶走进病房,当看到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