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书垂眸,无言以对,陆执现在这个样子都怪她。贵人沉默,太医意识到自己多言,顿时不再废话开始清理伤口。-----宁王府。陆澜下了马车,穿过垂花门时,问向管家,“她呢?”管家弯身道,“云姑娘在后院呢。”陆澜抿唇,径直朝后院走。后院不大,在正殿后边,前年府里修缮时不知谁在槐树下弄了个秋千,云霜着一身白衣坐在上边,侧颜冷清,清冷的金眸里仿佛有化不开的忧愁。这几日她病着,他不曾踏足后院。碰巧祁宴来了,陆澜在他那儿得知,高阁老曾设宴邀请他那次,意图给他安一个过失杀人的罪名。但是那夜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喝多了被人送回去,他对走后高家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祁宴说,云霜听见了高阁老和下人密谋便去央求他。一国质子在他国杀了人,陆澜的后半生大抵是废了,就算嘉元帝要保下他,大邺肯割地,那这名声也足以让他下半辈子活在阴影中,抬不起头。云霜为了他献身高阁老,没人知道那夜她经历了什么。只记得 后悔眠眠眼睛倏地红了一圈, 她低头去看掉落在地上的果子,双腿无意识的在发抖。随行而来的婢女秋月在厅外站着,瞧见这一幕也是气得直跺脚, 绕开管家径直上厅蹲在地上捡。
这是果子是姑娘一早央着嫂嫂学的, 厨房烟火气重,姑娘生性怕热, 却愣是在里边待了几个时辰,只说自己这是第一次给殿下做吃的,想弄得精致可口一些,别丢了相府的脸。那道赐婚的圣旨下来后, 旁人只说姑娘福气好, 虽是相府嫡出,至多不过选个门当户对的侯爵伯爵公子, 可一朝飞上枝头落去了皇家!如今看来,秋月只替姑娘不值, 这福气, 还是不要的好!她捡完果子,站起身气愤道,“姑娘, 夫人那边传话了,说是姜家老太太已经到京了, 要咱们即刻回府呢!”眠眠眼眸通红,定定的看了眼陆澜,鼻音“嗯”了声, 没有丝毫犹豫, 转身便朝后走。“等等!”身后传来陆澜的声音。可却不见人来。眠眠心知他抱着云霜回屋了,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水葱似的指甲嵌入皮肉,掌心满是月牙痕迹。管家有眼力见儿的横在门口,低头躬身,“四姑娘请留步。”眠眠声音嘶哑,鼻腔隐隐透着哭音,“怎么,堂堂宁王府要学那些强盗行径,不让人走?”管事恭敬道,“奴才不敢。”眠眠冷着声音,“那就让开!”管事急得直冒汗,不敢深拦着,可主子那边的意思明摆着不想让这相府的四姑娘走,自己这……拦了这么一会儿,陆澜已将人放在了榻上,折返回来。陆澜横在眠眠身前,犹如一座难以跨越的绵延高山,眠眠想也不想绕开他就欲跑!可男人哪舍得让她离开,拉着她的手径直朝后院凉亭走。“你松开!”眠眠边走边喊,可奈何男人手下力道劲大,她身子踉跄着,被迫着让他拉到了后院。陆澜松开手,看着小姑娘通红的腕子,星眸晦暗,喉结苦涩滑动,“我有话对你说。”眠眠吃痛的揉着手臂,杏眸又红又恼,颤声道,“我与殿下没什么可说的,殿下心有所爱是人之常情,我管不着。今日来殿下府中,我也算看明白了,想要从您这里拿到退婚书也是无望,我会让阿耶和圣人去说,让这门亲事废止。”陆澜上前一步,眠眠下意识后退。他悬在半空的手,被她眼中戒备的神色拦住。“眠眠,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但是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了。她是因我受的伤,我没办法将她扔着不管,但是我跟她之前的事我已经放下了,我很确定,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你再信我一次,嗯?”眠眠神态缓了下去,她偏头看向一旁的秋千,眼中湿红渐渐褪去,仿佛陆澜眼下说什么她也不在意了。她平静问,“殿下说完了,臣女可以走了么?”陆澜眼眸像是被刀刃划过,隐隐泛红,他低着头,声音低哑,“你还是不信么?”暮色笼罩,月影高悬。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风中吹拂过离别的意味。眠眠对上陆澜猩红的目光,重新仔细端详了他这张俊俏透烈的脸,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雨夜阿娘在耳边的话:“若是七殿下日后登门致歉,你打算见还是不见?”“这孩子没救了。”她辜负了阿娘,也背弃了阿耶,丢掉她身为贵女所有的廉耻,就换来眼前这个结果。南墙也撞了,她也尝到滋味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眠眠轻音道,“殿下,我想回去了。”陆澜垂着的手指抬了抬,薄唇翕合,张了几次才找到声音,“不退婚,行么?”眠眠没抬眼看他,只回头看向楹窗。陆澜每一次同她说话,她都能想起他抱着云霜,眉眼隐隐心疼的样子。这不怪云霜,也不怪陆澜。只是她出现的时机不对。也许圣人不该为了七皇子回国,巩固他在朝中的名声选择和素有声望的忠臣之女联姻而赐婚,也许那夜大公主找她相看时,她不该直勾勾的看过去,更不应该听话的想送他回家。当时陆澜伸出的手,她没办法拒绝。但是现在,她后悔了。陆澜顺着眠眠的目光看过去,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云霜在那。陆澜躁乱的眸子有一瞬的沉静,他揉了揉眉心,“我送你。”眠眠婉拒,“不劳殿下了。”陆澜没出声,他数不清自己被拒绝多少次了。见主子没反应,王府的下人也不敢拦着眠眠,她带着侍女很快离开了府中。庑廊下,管事快步走进来,不待陆澜开口,便主动询问道,“殿下,四姑娘她……要派人去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