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茵说出史诗琳的名字时,她才放下书本,语气惊讶:“姓史?”采茵不明白姑娘为何这般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沈灵书记得陆执曾说过,兵部尚书名唤史从文,早年丧妻,家中只有一个嫡女。这上京城中,芳名姓史,又能出入宫廷,非富即贵,除了三品大员家的姑娘应该不会有别人。史从文是萧皇后的人,跟着他的女儿接触,只能有益而无害。不多时,采茵殿内走出,恭敬道:“史姑娘稍等,我家姑娘更衣后便来。”午后,一辆马车缓缓从宫门前驶出,尚书府的仆从和太子近卫绵延其后。辚辚之声响彻在青石板路上,沈灵书放下车帘,眸色探究:“已经出宫了,史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史诗琳对上那双剪水的视线,抿唇笑笑:“果然还是瞒不住县主,那我就直说了。”沈灵书颔首。史诗琳娓娓道:“葶葶她虽然性子跋扈些,但是心底不坏。我知道她这样横在你与太子殿下之间不妥,今天来时也劝过了,可她似乎迷了心智听不进去。县主可否也帮我劝劝殿下让她回去?”沈灵书不想眼前这位史家女竟是个明白的人,这样的人竟然会与萧葶是朋友,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淡淡笑道:“殿下从不让我置喙这些事,何况,达不到目的她岂能甘休?”史诗琳叹了口气,明白再说下去也只是为难沈姑娘,这件事,沈姑娘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她垂下头,语气歉疚道:“对不起,沈姑娘,我替葶葶向你道歉。自从萧妃娘娘成了皇后,她的心态也渐渐有些变了,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眼前的史诗琳太过温婉柔淑,温柔到她根本无法将史从文是她父亲这件事联系到一起。史从文是萧后的人,按理说父女同心,要么就是她演得太好,要么就是她确实是个心底淳厚的人。沈灵书一时有些琢磨不透,面上敷衍了声:“没事的。”马车渐渐驶出城外,沈灵书觉得有些尴尬,随手掀开车帘,瞥见远处有农田佃户,她提议道:“不如我们下去走走吧。”史诗琳也坐累了,正觉得闷,两个人一拍即合,手拉着手下了马车。快到午时了,田地间稻浪金黄一片,层叠起伏,霎是好看。沈灵书黛眉轻蹙,本该是泥土气味的稻田,她却闻到了一丝铁锈的味道。农田间为何会有铁锈的气味?史诗琳见她脸色不对,有些担心问:“沈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前边有家农户,我扶你去坐坐。”两人沿着田边走,沈灵书沿途留意着,她发现水稻上也有淡淡的铁屑,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像是肆意抹去。到了佃户家,一个看着四十左右年纪的男人远远瞧着便过来接待,沈灵书注意到那人看史诗琳的神色异常恭敬。难道这庄子是史家名下的?史从文在私自炼铁,锻造兵器?官员私下炼铁,屯兵都是死罪,史从文官至兵部尚书,若他以权谋私……沈灵书越想心越凉,额前浮了一层薄汗,她下意识看向周围,只想赶紧离开:“诗琳,我有些饿了,咱们回去吧。”史诗琳温声笑笑:“我知道东市新开一家了福心斋,茶点做得特别好吃。咱们去尝尝,我请你,就当补偿你被我拉出来唠叨的烦闷。”沈灵书看着她真挚的眼色,不忍拒绝。她心底暗暗道,就再最后赌一次,赌诗琳是一个心底纯善之人,他父亲干的那些勾当诗琳全然不知。马车顶着午后炙热的日光一路驶回了京城,停在了东市福心斋门口。史诗琳熟稔的朝掌柜吩咐道:“一壶桂花饮,两蝶蜜芙糕,再来一盘蜜饯雪梅。”小二手脚很快,不到一刻钟便端了上来。点心颜色鲜亮,精致可口,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两个人走了一路都有些饿了,吃着茶点边说边笑,很快便吃完回去。马车行就快要到宫门口时,沈灵书忽地觉得有些腹痛,身子蜷曲在一起,脸色惨白如纸。史诗琳杏眸怔了下,旋即上前扶着,语气焦急:“沈姑娘,沈姑娘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宫门口了。”小腹绞痛得她近乎昏了过去,沈灵书小脸疼得几近扭曲,泪花在眼眶打转,说不出的可怜。“师傅,烦请你再快些!”御书房内,陆执刚汇报完公务出来时,凌霄便凑上前低声道:“沈姑娘同兵部尚书府家的史姑娘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陆执脚步一顿,眼色遽然变得凌厉:“你怎么没跟着?”凌霄被那眼刀看得身躯一震,声音也没了底气:“殿下您这边离不开人,我……”“可有派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