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算了。你要是时时去,他难免就要拿出点清高来,要和你吟诗作对,舞文弄墨,把那寻欢作乐的地方弄得和个私塾一般。其实呢,还不是就要你高看他一眼,然后作天作地要死要活地赖着你,非要你把他赎出去再赖你一辈子呢。你想想,虽说罪妓没法缠着你要你把他赎出去,但到时候真把你逼的好似个负心汉,也不大体面吧。”
那倒也美得很,韩爵心里想。
可这真心话却不能说。
“就是瞎打听打听,哪里到这一步了,”韩爵敷衍道。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大咧咧往椅背上一瘫,不想再听愈发不堪入耳的点评,转头又问袁公子:“你从哪里听的,可别诓我。”
“嗐,我也是听我叔叔说的,”袁家公子回忆道,“说来好笑,袁某当年也是被家里拘着要念书考学的,书院里头规规矩矩待了十来年,连教书的先生都说我是朽木一根。后来我背着我爹娘逛楼子,有一回大早上被我爹叫下人在妓馆床上给揪住了,带回家跪祠堂。”
“那回我就是在云锦那儿过的夜。我爹要逼我回去念书,我就和他说那云锦滋味儿好身段妙,勾地我从此就耽于淫乐再不思进取了,把我家其他几个叔父都气得跳脚。”
“正巧那会儿我大叔父下了朝,把我那些浑话全听了去。”
“他说,那云锦当年在国子监,也是极拔尖的学生。”
他记得那日正是初秋,他那一向慈爱温吞的大叔父伫立在院子门口那棵光秃秃的柏树下头,霜白的两鬓和秋日的雾一样。
袁正清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年纪,只是首辅这个位置太难太难坐了,思虑催人老。
叔父劝他爹,不学就不学罢,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何苦就这样难为孩子,家里养他一个闲人也不多。
又转头对他说,“你知道,你口中的云锦是什么人么?”
他摇头。
“那孩子从前是国子监里最出挑的学生,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矜贵公子,擅文章,博古今,德才兼备,克己复礼。”
袁公子愣在当场,着实无法把叔父盛赞的才子与那花楼里浪荡妩媚的下贱婊子联系在一起。
“你大约是不记得了,如今京城里还能清清楚楚记得他的,确实也没有多少了。你儿时我带你赴宴还见过他,你说那位哥哥好看得神仙一样。”
他一愣,久远的记忆里模模糊糊出现了一道人影。
“可惜啊,后来没多久,他家里就出了事。”
“那时候怎么想地到呢,那样一个端正的孩子,竟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所以你记住了,不学无术无妨,可要是惹祸生事,被有心人拿住了话柄,再连累了家里,那后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你着锦绣、登高楼、呼朋引伴好不快意,来日安知自己不会是那楼里燕雀、冢中枯骨。”
“慎行啊,炳儿。”
他被吓地一动也不敢动,从此之后,玩闹荒唐他无所不为,触律违法的事,却一概不干,这也是他后来和韩爵玩在一起的原因。
那之后他也再没去过云锦那里,连带着不喜欢再去醉梦楼。
那楼修地高,喝醉了站在上面的栏杆旁边,摇摇晃晃好像要掉下去一样。
“袁兄,袁兄,袁炳!”
袁公子猛然回过神来,看见韩爵皱着眉头在看他。
“然后呢?他从前是哪家的公子?”
“这倒没说,”袁炳努力回想了一番,忽然在记忆里那场模糊的宴席里又揪出一个人来“是了!那日你也在!”
韩爵一脸不解地瞧着他。
“就是我们儿时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记得你那会儿可老实了,我当时也没什么朋友,咱俩就在角落里吃了一下午的果子,那场宴上应当有他。”
“不过是哪个就不知道了。”
韩爵一怔,望向窗外,韩小世子请人的排场大,订的是珍馐坊里风光最好的那间上房。望出去时,那窗里正正好就框着一个醉梦楼。
外头看去,是笙歌曼舞,昼夜不休,是琉璃光转,画栋雕梁。
里头看去,是美人含春,姣童嬉笑,是被翻红浪,玉臂朱唇。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从来如此。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如今被唤作云锦的男人,就在那里头不知谁的怀里巧笑嫣然,喂着不知长成什么鬼样子的衣冠禽兽,一杯一杯地喝皮杯儿酒。
污秽淫乱。
一想到这些,他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几乎难受地要吐出来。
那场筵席他记得的,那时他虽是世子,却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捧着点心果子远远看向筵席中心的位子。几个长辈早去了屋里头说话,留下一众年轻的公子,围坐在一起,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里面有个少年极清贵出尘,被众人捧在中间,不知在对着什么咏物作诗,夺目地几乎晃了他的眼。
那其实是他被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