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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照常去上课。五条也照常不在。
作为高专唯一的黑暗哨兵,五条事务繁忙,他能力卓越,普通任务惊动不了他,但耐不住世界广阔,总有些阴暗角落滋生蛆虫。当地没法自行处理的就会上报到高专,经高层评估之后层层审批下放到五条。五条通常只瞄一瞄眼,来者不拒,从没要求过后勤支援,拎个行李包潇洒来去,轻轻松松如同度假。
他唯一拒绝过的任务是杀死夏油杰。
夜蛾找他谈了几次,简单聊了夏油最近的动向,说他混得不错,已经当上了盘星教的教主。上次看到他布教,还穿着五条袈裟。
最终还是接下了,心想与其让别人去夏油那里送死,不如把上层的命令按死在自己手里。硝子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问他是不是怕夏油被别人杀掉。五条做出超级夸张的表情,在硝子的医务室里大喊大叫:杰可是特级哨兵!哪有人能杀掉他啊!
硝子淡淡望他:那你呢?
他大笑:我也不行啊。
骗人。硝子说。
你明明是暗级哨兵,比夏油还高一个等级。
是真的。
五条敛了笑容,神情比任何时候都严肃。
要杀了杰,我做不到。
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硝子不看他,低头注视着指间缭绕的烟雾。
要多久?她问。
一年,两年?
还是永远都做不到?
五条不置可否,偏转了视线。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的样子,但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翻来覆去地放映着几句话,像电影结束后的演职人员名单。虽然没人看,但这个环节必不可少。
杰,我是真的很爱你哦。
沉默的时间里,他的大脑把这句话回放了一百遍。
硝子目光犀利地盯住他,说:把夏油带回来。
如果他反抗,就打断他的四肢。
我会治好他的。她说。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不行的。
五条摇头。
让杰留在身边的话,说不定哪一天我会被策反哦。
他微笑着看向硝子。
杰的叛逃是临时起意,所以留下了不少破绽。
但他最错的决策是,没有跟我商量。
他应该先问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硝子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手指有点抖,她做了好几次才成功。
滚出去。她说。
哈哈。
五条挠挠头发,不怎么真心地向她道歉。
有点让人反胃呢。我有时也这么觉得。
没关系。
硝子深呼吸,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爱本来就是很恶心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了。
五条不在,课程由七海代上。他照本宣科讲完了课,见离下课还有十秒,便开始收拾公文包,掐着点走出了教室。
三名学生已习惯了他的风格,各自盘算起课余生活。七海算是高专里最正常的教师,钉崎对他评价很高——也可能是他很少布置作业的缘故。伏黑对谁都很礼貌,似乎没有特别喜欢哪位老师,只是对五条带点叛逆期的不客气。五条倒不怎么在意,他几乎没有情绪低落的时候。暗级哨兵强大的感知能力让他的每时每秒都异常充实,五彩缤纷的视觉嗅觉触觉感觉一齐涌进大脑,光是理解和分析就够累人了,哪还有余裕去发生感觉。
外界的一切变迁都如微风掠过,五条从中经过,在顷刻间体悟变化,而后遗忘。
总是随心而动,顺意而行,五条的跳脱性格在高专里不是很受待见,但虎杖自己的话,还是更亲近五条一些。不管怎么说,五条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尽管五条从未以恩人的身份自居,虎杖还是打从心里地感激和敬爱他。也许他对五条只是一知半解,也许他是以自己的理解误读了五条的为人,但比起虚无缥缈的精神和灵魂,还是现实中的行动更为可信。虎杖更愿意从一个人的行事逻辑里去读懂他,而不去深究行为背后暗藏的深意。
这是他和宿傩能够共存的基础。
在宿傩真正露出獠牙之前,虎杖不会主动掀开那层事实的遮蔽。他知道宿傩另有计划,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对虎杖种种的假以辞色,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落在唇上的吻,咬在颈后的牙齿,于指腹下一寸一寸柔婉展开的身体,都是幻觉,都是假象,阖目沉醉的神态之下,必是血淋淋的烂肉。这残酷的真相让宿傩的吻像刀尖一样痛。当他舔掉虎杖唇角的唾液,餍足地眯起眼睛的时候,虎杖的嘴唇、脸颊乃至刚刚纠缠过的舌头,都痛得发麻了。
“呀!好痛!”
虎杖痛呼起来。
钉崎诧异地收回手,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虎杖纠结的表情,又看向自己拍在虎杖肩上的左手。
她把眉毛挤成一团,表情十分复杂:“刚跟真希学姐练了几天,我就有这么大进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