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与刘傲身量相仿,穿一身雪白滚银边的交领深衣,玉面红唇十分英俊。此刻他又拉住刘傲双手,星眸带泪诉说别后情伤。
刘傲将手挣出来,一时尴尬无比,语无伦次打岔道:“欸,张放你……朕不缺人伺候,你不……你还是……别来……”
张放抖睫哽咽道:“陛下可是伤怕了?那日与陛下分别,如同撕裂骨肉一般,臣同样,死也不想再经历一遭。陛下无需忧虑,今日未央宫幸无阉人值守,淳于将军已打点好宫门守卫,臣待一刻便走,神不知鬼不觉,并不惊动旁人。”
在他热切目光的注视下,刘傲尴尬无比,只得转身回避。
张放竟又扑了上来,从身后搂抱着他。“臣日夜思念陛下,醉里梦里全是陛下身影儿。”张放把脑袋搭在刘傲肩上,说不尽情话缠绵,“陛下可也想臣?”
刘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膈应得连声“欸呀”。
这可怎么办呐!刘傲急出一头汗。他小心翼翼缓缓用力,想把箍在腰间的手扳开,张放却越抱越紧,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
“陛下忍耐这几日,着实辛苦了。”张放说着,手便往天子袍下探。
刘傲浑身一僵,倒抽一口凉气。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阴沉的呼唤。
“陛下。”
是王莽。刘傲如获大赦,振臂甩开张放,急忙用目光向他求救。
“王莽,你有何事?”快说有事,随便什么事,求你了,莽子哥!刘傲眼巴巴瞅着面无表情的王莽。
“淳于长亲选四名兵卫入宫伴驾,于殿外等候陛下检阅。”王莽眼都不看他,语气冰冷,态度严肃。
刘傲如释重负,回头冲张放道:“朕先去瞧瞧。”
张放脖子一转,将发辫甩开,白了王莽一眼,跟在刘傲身后往外走。他经过王莽身边时,王莽突然开口,叫了声“侯爷”。
张放侧目满脸不屑,却见王莽直瞅着他道:“宫中耳目昭彰,侯爷还须低调从事,若再违逆长信宫旨意,只怕难有全身之法。”
“长信宫的耳目,不就是你王侍郎?”张放美目一翻,神情十分乖戾。
眼看这两人要掐起来,刘傲赶忙打岔,装模作样指着外面道:“欸,淳于长,人呢?”
淳于长原本是在替张放把守望风,万没料到天子不抓紧莺期燕约的时机,竟走了出来。见天子身后张放与王莽冷眼相对,淳于长看出其中暗流汹涌,好险没笑出声来。
天子走近,淳于长与四名兵卫一齐跪拜高呼万岁,其声铿锵。
刘傲欣慰道:“欸,这就对了,终于有点儿阳刚之气了。平身吧,往后你们就跟着朕,不必拘礼。”
淳于长起身笑道:“陛下宽仁。这几人在臣身边答应了几年,颇具眼力,陛下只管吩咐,如有伺候不周之处,抽几鞭子为他们紧紧皮!”
“不至于,不至于。”刘傲也放松下来,拍拍淳于长肩膀笑了。
张放偷溜入宫与天子幽会不成,又生一计,贴上来抱住刘傲臂弯,眨眼笑道:“陛下可知这泼皮新得了个宝贝?”又冲淳于长挑眉:“你那汗血宝马呢?说要进献天子,咱们可还没见着呢!”
淳于长立刻意会,拐他一肘嬉笑道:“要献天子,与你何干?你是天子何人?”
张放伸手作势要打他,淳于长挡开,拱手冲刘傲道:“臣斗胆请陛下移驾云门马场,臣已预备下走马席,恭候天子游幸。”
刘傲眼前一亮,哦豁,天子还可以出宫玩?眼前这两人好像对此习以为常,看来往常没少带昏君刘骜出去玩。
刘傲十分心动,刚要开口答应,忽觉有道审视的目光灼烧他后脑。
回头一看,果然是王莽。
“你们两个,把朕带坏了!”刘傲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憋不住笑意,“朕还有正事与王侍郎相商。”
淳于长闻言哈哈大笑,过去拽住王莽臂弯道:“巨君同去,有事车上议。走走走!”
王莽一步一顿,被淳于长硬推着,一行四人在兵丁的簇拥下,自南宫门小驾出宫。
淳于长安排王莽陪天子登上六马大车,自己同张放乘四马车随行。
车马一动,刘傲兴奋无比,掀开竹帘往外看去。
飞檐画壁的恢弘宫阙向后飞驰,盛夏午后炽热的空气,卷起阵阵自由的香风。刘傲心口大开,将宫中诸般烦心俗务统统抛诸脑后。
不多时便出了城,青石板路变成飞沙走石的黄土道,沙尘直往人眼里吹,他只好关了窗,不得不与王莽在不大空间里促膝对坐。
王莽两手攥拳按在膝头,一脸冷漠。
“哟,怎么又生气了?”刘傲歪头看他,又伸手捏住他下巴左右摇晃,“这不带你出来玩、散散心嘛,笑一个!”
应激之下,王莽反手钳住他腕子,怒目以对。
刘傲一怔,呆望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王莽回过神来,赶忙跪下请罪:“陛下饶恕,臣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