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宿
三公主顾宜秋不说是大庆朝最受宠的公主,却也绝不是不受宠的那个,这一点从明月殿的布置就看得出来。
在皇宫这样的地方长大且能得到宠爱,她自然也不蠢笨,从禁卫军敢衝进她的寝宫她就知道事情不小,可她自认没做犯大讳的事,因此也还稳得住。
可当看到来人是七宿司首领时,她还是可见的瑟缩一下,然后才强撑着公主的自尊站了起来,「敢问七宿司,本公主犯了何罪。」
顾晏惜随意坐下,抬手挥了挥。
陈情会意,带着屋里所有人退了出去,并将门带上。
顾宜秋看他此举心里反倒安稳了些,重又坐下静静等着,只是人还是紧绷着。
「宫中有朝丽族余孽,本官问话,请三公主如实回答。」
顾宜秋瞳孔紧缩,「你怀疑本宫和朝丽族有勾结?本宫疯了不成!」
「不是你。」顾晏惜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想想你身边可有可疑之人。」
顾宜秋立刻就明白过来,七宿司没有怀疑她,但是怀疑是她身边的人,当下也不敢敷衍,细细思量片刻,然后摇头,「本宫也不是那些不把宫女当人看的主子,身边的人少有变动,这两年应是不曾进过什么新人,这事如姑姑最清楚,可叫她来问话。」
顾晏惜不置可否,又问,「你那件紫貂大氅哪里来的?」
「那是本宫十二岁生辰母妃送的生辰礼物,母妃从如姑姑那得知本宫来,来癸水时畏寒得厉害,就想着给我寻点保暖的物什,也是如姑姑找到的路子,她是北方人……」
顾宜秋突的止了话头,她腾的站起来往外跑去,陈情下意识要拦,被跟出来的顾晏惜制止,随她一起往左边走去。
那里是宫女居住的地方,女官住的自然是其中最好的一间。
顾宜秋一脚踢开门,脚刚迈进去立刻又退了回来,捂着嘴指着屋内。
陈情抢先上前一步,看到悬在屋樑上的人飞身过去将人放下来,检查过后朝着世子摇头。
顾晏惜进屋,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尊由银子合成的狼,每块银子之间皆是严丝合缝,不放到一起谁能知晓这其中玄机。
这时屈七快步从外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脚步一疑,然后才禀报,「首领,在窗户上动手脚的人找到了,可是……人死了。」
屈七双手递过来一样物事,毫不意外,又是一匹狼,做工精緻的木狼。
这是挑衅!
顾晏惜转身离开,披风带起风声猎猎。
「等等。」顾宜秋追上来,「如姑……如意每年的六月十九都会出宫,说是去河边给过世的丈夫烧点纸,她跟了我多少年,这个习惯就保持了多少年。」
「哪个河边?」
「不曾仔细追问过。」顾宜秋用力回想如意那日的不同,「她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沾到一些药香,很淡,只有她才进来的那一刻才能闻到。」
「每次都有?」
「差不多……好像也不是,我小的时候记得是没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顾宜秋咬唇,「本宫能见父皇吗?」
顾晏惜沉默。
顾宜秋自嘲一笑,「父皇不信此事和本宫,和母妃都没有关係吗?」
「本官会查明,定不会冤枉了三公主。」
「七宿司的承诺本宫信。」顾宜秋屈膝一礼,他们皆知七宿司首领是皇室子弟,只不知年岁几何,究竟出自哪一支,这一礼,她行得毫无压力。
顾晏惜平静的受了她的礼,转身离开。
等人呼啦啦的全都退了出去,顾宜秋才洩了心里那口气,靠着廊柱方能站稳,她怎么能想到,她长到多少岁便照顾了她多少年唤了多少年如姑姑的女人,竟然是来害她的!
御书房内,皇帝语气轻得像是不带一丝烟火气,「线索断了?」
「只剩三公主所言那一条,臣已经布置下去,但是……希望不大。」
「呵,也就是说朝丽族余孽来朕的皇宫里大闹一通后全身而退了?在五营、禁卫军的包围下,你七宿司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跑了个无影无踪?」
「是臣无能。」
皇帝气得拿起虎头镇纸就要往他身上砸,想想真砸到了人还得自己心疼他又啪一声放下,「朕不想听这个话!你都无能了朕还用谁去?!」
顾晏惜只是受着,不吭一声,他心里的憋屈,他的难受他的不甘,无人能说。
阿芷不在这里。
皇帝站起来,心里那股子气怎么都下不去,待看到侄子还跪着那股气更盛了,一把将人扯起来,怒声道:「跪着就能把他们找出来?去想办法,朕不希望下一次朕的床上躺着的又是来要朕命的!」
顾晏惜行礼告退。
外边已是雷声轰隆,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黑沉沉的,让人的心也跟着更加往下沉。
「首领。」陈情迎上前来,「如意是郑妃娘娘十五岁时救下来的,后来就一直跟着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