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当时没说什么,他其实也有点好奇对方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学校,难道真被他给吓怂了,所以不敢来学校?
应该不至于。
半夜三点快接近四点,沈默从梦中惊醒。
醒来那一刻,沈默感觉到头痛得直打抽,于是坐起身用手死死摁在额角,好半天才缓出一口气来。
可能是因为由深度睡眠到猛地睁开眼,中间也没有个过渡缓冲,即使身体已经醒了,但精神仍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意识流状态,让沈默一时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靠坐在黑暗中缓了许久,沈默不自主皱紧眉,眼前反复晃过梦里出现过的一张脸,如同电影回放般,清晰地映入他脑子里。
这个时候沈默才想起什么,整个人彻底清醒,连忙伸手探向枕边。
本应该躺着人的地方是空的,没有留下一点余热,证实人至少在一个小时前就起床离开了。
沈默瞳孔微微紧缩,他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大,头痛欲裂下,沈默感觉心脏也跟着跳得很快,而且睁着眼很明显感觉到偌大的房间都在转动。
终于,沈默有些扛不住,重新躺倒回床上,手搭在眉心位置,闭上眼在黑暗中低低咳了一声,然后用发哑的声线叫一个名字:“宁堔,你在吗?”
话音落下后过了许久,房间里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异常安静的环境里,沈默再次长吁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沈默才重新睁开眼,仰躺着望向黑暗中的一点忽明忽暗,整个思绪有点放空。
梦里,他又回到了儿童时期参加夏令营的日子,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见到了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某种光芒,像个小太阳一样耀眼的宁堔。
“你身后的那些叔叔是谁啊?他们都是你爸爸吗?真羡慕你有这么多爸爸,要是我也有爸爸该多好。”
这是宁堔头一回和他搭话时说的,当时宁堔将那些陪同一起参加夏令营的保镖当成了他的爸爸,还露出羡慕得不行的表情,就差没贴着他耳朵告诉他有爸爸在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事。
那会沈默不过是个站起来还没冰箱门高的小孩,所以读不懂宁堔这些天真无邪的话语背后,实则涵盖了另一层残酷现实。
诸如母亲操劳过度去世,亲生父亲却不知所踪从未露面,留下半大点的孩子孤零零活在这个世上,只能艳羡那些有父亲有完整家庭的同龄人。
幼年的沈默望着幼年的宁堔,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彼此打量,终于还是小宁堔先咯咯笑起来,漂亮的眼睛荡漾着清澈明朗,突然对着沈默伸出手。
沈默犹豫了一下,慢慢将手握了过去。
接着他就被对方牢牢牵住,四处乱窜着跑来跑去,奔跑途中几次险些撞上路过的老师和小朋友,惹来一连串的抱怨和哄闹声。
对方却满不在乎地边道歉边眉开眼笑越跑越快,沈默也不得不加快步子跟上去。
其实沈默很想出口阻止抓着自己不放的人,在他的家庭里,这种在公共场合游来荡去的行为向来是不被允许的,而且肯定会被训斥没家教。
因为有一个方方面面都很严苛的父亲,沈默的童年一直过得十分压抑,明明是处在一个爱玩的年纪,却没有丝毫的娱乐时间。
早上起床到夜晚入睡,他得按时按点,一天保持七八个小时候的学习时长,从书本知识到大量的课外阅读,必须完全遵守安排。以及吃饭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不能挑食,坐要坐得端正走路不能跑太快,见着人得礼貌问好,这样才显得有教养。
沈默从出生起,就被沈父当成继承人来培养,被给予了沈家厚望,所以相应的也失去了作为一个孩子该有的快乐童年。
以至于后来,不到六岁的沈默,被儿童心理医生诊断出幼儿孤僻症倾向,
长时间被迫接受那些所谓最科学最优秀的超前教育,不能随意出去玩,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同年龄的小孩,沈默变得不爱也不懂得去与外人接触,成了一个学习智力各方面不输给任何人,却在情感交流这块产生障碍的问题儿童。
于是在医生的建议下,沈默参加了这个打着促进高智商天才儿童交流的噱头,所开办的暑期夏令营。家里希望趁着这个机会,沈默能多接触一些优秀的同龄小朋友,进而避免有一天真成了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自闭儿童。
恰好宁堔的出现,像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柔软地照进沈默封闭许久从未对外敞开过的心底。
跑着跑着,沈默不再挣扎,将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宁堔!我叫宁堔,你呢?”叫宁堔的小孩终于停下来,站在阳光下,咧着嘴笑得分为愉快,好像这世上一切的悲伤难过都没办法将那张笑脸划破。
“沈默。”
“沈默?这名字真好听,我可以叫你沈默哥哥吗?”小孩大多用身高来判断对方是哥哥还是弟弟。
沈默安静了一会,然后点点头。
“太好了!我有哥哥了——”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