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拿这棵树逼迫你?”钟言一猜就猜了个准,柳筎显然连她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谁也别想拿捏她的孤僻性子。但越是这样的人越有弱点,她一旦看重什么就真的割舍不下,若是看重了什么人,必定也是愿意为那人去死。
“是谁?你说,说出来我去解决,然后你干干净净地离开秦家,去过你想过的日子。”钟言一步步猜测,“不会是曹良吧?”
柳筎的双眼瞟过来一眼。
“还真是他……这棵树就是他种下的,想必就是从柳家的后山挪过来的。也就是说,曹良他根本就是柳家派来的人?”钟言推断完苦苦一笑,原本以为曹良是何清涟的青梅竹马,没想到是柳家这盘大旗的棋子之一。柳家想要吞并城内各家的家产,所以派了这么一个人来教秦翎骑射,随后将癸柳挪到这里,这些年,恐怕也是拿癸柳的性命威胁了柳筎。
柳三小姐温柔婉约,柳四小姐宁折不弯,若不是这棵树,柳筎恐怕早就跑了。
“这样,我们做个交易。”钟言眼里杀气尽显,“我帮你去杀了曹良,你让你干娘离开城里,挪去别的地方。它不能再留了,否则连你也没水喝,大家一起干死。”
柳筎听到曹良的名字后更加痛恨,但又悲哀地摇了摇头:“晚了,已经不可能了,干娘的时辰到了,它必定要吸干周遭十年雨水灵气才能活下去。我不会让你们动它,你们要想杀它,就得先杀了我。”
【阳】湿癸柳16
钟言见她如此坚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不知道该说柳筎太过一根筋,还是说太过重情重义。
“你可要想好了。”钟言再次开口警告,自己若是动手就绝对不会留情,“我要杀它或许还需要费费力气,我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我不会用全城百姓的命来成全你这份孝心。”
“你说这话,难道不觉着自己虚假吗?”柳筎完全不为所动,“你能找到这里来,摆明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我感觉的到你可能根本就不是人。你连人心都没有,又怎么会为了全城百姓的性命出头?说穿了,你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钟言的冷脸上漾起一丝微笑:“弟妹,你是在逼我动手吧?”
“你想救的一直都只有秦翎一个,关全城的百姓什么事?我想救的也就只有我干娘一个,也不关全城百姓的事。”柳筎直指钟言的私心,“不如我们各自退让一步,你带着秦翎、秦泠和秦瑶离开,秦家的东西你们悉数带走,我装作看不见。你们走得远远的,跟着神农入山,在里头快快乐乐地过十年光景。等到十年大旱一过,你们再出来,人间还是那个人间,这样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钟言想都不想地说。
柳筎没料到他会拒绝:“为何?莫非你还是惦记着秦家的家业?我劝你放手吧,这么大的宅子能不能扛过十年干旱都不一定。到时候流民冲城,你用自己的本事算一卦,首当其冲的会是谁?”
这个道理钟言自然明白,城外的百姓没了庄稼收成,再加上战乱流民,大家一股脑儿地冲进城里,自然不会去抢夺什么都没有的百姓。到时候最先被冲的便是秦家、柳家、徐家这样的大家,从人到物没有一样能留下来。
若是十年干旱,必定会发生人吃人的惨状。钟言他不是没见过,就是因为见过了才要制止。
“你错了。”他摇摇头,“我不是为了秦家,秦家的家业和我没什么关系,宅子也不是我的。可我若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也过于虚假,只是心里不好受罢了。”钟言摸了摸衣裳里的枕头,“就当我给这个孩子积福吧,我非要杀你不可了!”
肚子是假的,可孩子是真的,一两个月后就会有个刚刚出生的婴孩来到他和秦翎的身边,作为他们的孩子活下去。那是一个真正的人,不像自己半人半鬼,也不像秦翎早该入土为安。他会是一个新鲜的生命,过他自己的一生。而自己和秦翎会爱他,养育他,把他当作他们的孩儿宠爱,他们会一起教他读书写字,养育灵宠,甚至下厨做饭,会陪着他走完每一段路,然后再去找他的轮回转世。
话音未落时钟言已经出手,身体轻巧地朝着柳筎的方向刺去。有了神农的压制,湿癸柳暂时无法吸取世间之灵,整棵树变得蔫蔫的,病恹恹的。抽过来的柳条也不像方才那般有力,但危险不减,钟言侧身躲避,在柳条抽打过来的瞬间甩出了斩命丝。
无数根柳条应声落地,连带着树干里的汁水一起流淌出去。数不尽的柳叶被打成了两半,寂静无声地落在地上。大半棵树的柳条都往钟言这边聚集,转瞬就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漩涡,若是旁人被卷进去必定骨肉分离,挫骨扬灰。
钟言的身影也毫不意外地被掩埋了,只能看到大团大团的垂条涌动。
童花见状有些着急了,直接将手里的小花锄丢了过去。然而坚硬的锄头并没有伤树分毫的能耐,反而被树条抽打成了四五段。伴随着锄头碎片的落地,童花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自量力。原来那些树已经不是普通兵器能伤害的了。
可是下一刻,那一大团密集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