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记忆中,祖母一向端庄沉稳,凤仪天下,可如今,她仿佛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执着的想护住她最疼爱的外孙女,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
“恒之,你要答应哀家,这一辈子都不会辜负沉鱼。”
薄太后突然站定,很认真的望着他。
傅恒之郑重道:“沉鱼是我的命,我会护住她,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薄太后的唇角浅浅漾起,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都有哀家在。”
傅恒之读懂了她话语中的意义,道:“多谢祖母!”
薄太后笑笑,道:“有了卫家军和西域的兵权,你便有了护住沉鱼的资本。可你该明白,只有问鼎天下,才能护住她一生一世。”
言罢,她便起身上了轿辇,道:“哀家累了,你也出宫去吧。”
傅恒之站在原地,重重的朝着薄太后行了礼,道:“诺!”
薄太后没再说什么,只缓缓闭上了眼睛。
傅恒之攥紧了手中的剑,眸光一寸寸的坚毅起来。
不多时候,锦荣走了过来,道:“殿下,博望苑已收拾妥当了。”
傅恒之道:“父皇可问你什么了?”
锦荣道:“殿下料事如神,那些问题陛下都问过了。殿下放心,奴才一个字都没有答错。”
傅恒之点点头,道:“辛苦你了。”
锦荣笑笑,道:“奴才自小就跟在殿下身边侍奉,自然不必旁人告诉奴才,谁是奴才的主子。”
傅恒之笑笑,道:“我出宫一趟,晚些时候回来。”
锦荣行礼道:“诺。”
猎杀
已近初春, 可长安城还是冷得厉害,连空气都如冬日般凛冽。
沉鱼和傅恒之并肩走在街上,她不时的抬头望着他, 又倏尔一笑,低下头来。
有马车飞速驶过,傅恒之一把握紧她的腰肢,将她护在怀中。
他的胸膛那样近,近到她能轻松的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鼻息, 甚至, 看得到他眼中的炙热和温柔。
“祖母说,明日会传姑母入宫,商量我们的婚事。”
沉鱼笑笑, 道:“若是阿娘不答应呢?我的兄长和长姐还未成亲呢。”
傅恒之仔细思索着她的问题, 道:“我听闻御史大夫林大人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长兄,此事我会让林大人抓紧些。至于你次兄,要帮他找门合适的亲事也不难。你长姐……”
沉鱼捂住了他的嘴, 道:“再说下去,只怕你要将鸢尾、桔梗的婚事都订下了。”
傅恒之幽幽道:“若是她们两人拦着你嫁给我,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沉鱼笑着道:“你再说下去, 只怕她们两个要夜不能寐了。”
傅恒之回过头去,这才发现鸢尾和桔梗跟在他们身后, 头低的几乎要埋到地下去。
他摇了摇头,轻轻抚着沉鱼的脸颊, 道:“这一次, 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到你。”
沉鱼道:“那你用什么给我做聘礼?”
傅恒之俯下身来, 在她耳边道:“江山为聘, 如何?”
沉鱼瞳孔猛地一缩,认真的望着他,道:“你想好了?”
他一向最重孝道,只怕他会不忍。
傅恒之抿了抿唇,道:“我会饶他一条性命。”
他目光笃定而坚毅,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映出她的倒影,道:“我不会再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沉鱼不觉握紧了他的手,道:“如今京畿之地的兵权尽在舅父手中,你虽有兵马,却都在边境,只怕……”
傅恒之蹙眉道:“京畿之地的兵马主要有金吾卫和卫尉掌管的宫廷禁卫军,长安城郊倒也驻扎着些兵马,不过那些军士多是京中的世家子弟,斗鸡喝酒可以,战斗力却几乎为零,不足为惧。再有……”
他没说下去,可沉鱼知道他想说什么。再有,便是他此次带来长安的军士们了。他们大多出身卫家军,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就驻扎在城外。
如今,皇帝事事都考虑傅恒之的意思,也是碍于这些兵马。想来时日一长,他便会设法逼迫傅恒之让他们回边境去的。
那么,便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日子久了,只怕会徒生变故。
沉鱼见四下无人,方低声道:“金吾卫有次兄可以帮忙,宫廷禁卫军大多是舅父亲自挑选的,又都是精兵强将,只怕没那么容易倒戈,我们还要费些力气。”
傅恒之道:“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
傅恒之道:“足以证明他不配为帝的罪状。”
沉鱼笑着道:“偏巧这东西在我这里。”
正说着,便听街市上传来路人的惊呼声。
沉鱼和傅恒之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燃起了滚滚浓烟,想来是什么地方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