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来医院,有可能涉及到隐私,颜如许也就没有礼尚往来的追问。不过曹桂娟不用问自己就说了:“我陪我的朋友来的。”
她的朋友自然就是杨春草,她一直在观察着颜如许一家三口,越观察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听曹桂娟提起了自己,就赶忙微笑着自我介绍,说:“我叫杨春草,也是棉纺厂的,那个,其实我,其实,我是隋远志现在的对象。”
隋远志,好久远的名字,颜如许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眼前这个杨春草,想必就是去年在去红星电影制片厂的公交车上,自己瞥见的,跟隋远志在一起的女人。
颜如许想到办公楼上隔着窗帘往下看的那个人,也想到王娟跟她说的八卦。
“你好。”颜如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杨春草的肚子。她没想到眼前这两个人成了好朋友,也没想到杨春草跟自己表露了身份。
曹桂娟一听杨春草贸贸然地说了她和隋远志的关系,有些急了,连忙用手肘撞了杨春草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杨春草却没有理她。曹桂娟连忙去看颜如许和康从新的脸色,见他们好似都并没有在意,才稍稍放了点心。
她是想和颜如许搞好关系的,就是不混成亲戚、朋友,起码人家不讨厌她,她希望以后有了为难的事儿,她求上门去,人家能够捎带手地帮上一把。可杨春草这会儿不知道是咋地了,当着人家现任丈夫前面提前夫的名字,即便她俩猜测是真的,这也不合适吧。
颜如许跟他们没什么可聊的,以后也不准备再有交集,打完了招呼就准备离开了,却被杨春草喊住:“颜,颜同志,咱们能不能聊聊?”
曹桂娟赶紧拉住她,拼命地给她使眼色,但杨春草没看她,只是很执着地看向颜如许。
颜如许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说:“不好意思,我还要赶着看病人去。”
“我……”杨春草还要说话,曹桂娟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尴尬的对着颜如许笑说:“对不起大姐,你们赶紧忙去吧。”
颜如许点了下头,拉着康从新转身走了,走出去一会儿,颜如许借着康从新的身体遮挡偷偷回头,见两人还站在原地,似乎是发生了争执,虽然没有大声嚷嚷,但肢体语言已经充分的表现出来。
“妈妈,他们吵架了。”康康小声的说。他刚刚在爸爸怀里,听着她们说话,小脑袋瓜里积攒了很多问题,不过忍住了没有问出来,爸爸妈妈跟不熟悉的叔叔阿姨说话时不能随便插嘴,那样不礼貌。
他本来把想问的问题记住了,可是刚刚见妈妈悄悄去看,他也回头了,看到两人跟默剧一样的吵架就觉得很有意思,把想问的问题也给忘记了。
“嗯”,颜如许随口敷衍着孩子,小声跟康从新说:“我觉得那个杨春草有点不对劲,会不会也发现了隋的秘密?”
康从新想起那个一脸精明相,眼神闪烁、若有所思,好似有很多话要说的女人,点了下头:“她可能会想方设法找你,不要理她,有疑问大可以找她的丈夫,怎么也轮不到你。”
颜如许点头,说:“我明白。”
杨春草毕竟只是无足轻重的小插曲,过去便就不想了,两人走到住院大楼,来到席远征的病房推门进去。
一进门,颜如许有些怔,这是来错病房了吗?怎么跟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病房里虽然还是很拥挤,但病房里窗明几净,屋里头没有乱放的行李、盆子,都是整齐的放在该放得地方,也没有味道也清新许多,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屋里头男人们都穿着整齐的衣服,没有人再大声喧哗吵闹。
席远征坐在床边,光头等几个大小伙子簇拥着他,或是坐在床上,或是坐在椅子上,几人还是穿着原来的那身衣服,但却把扣子扣上了,脸上贴了纸条,在笑呵呵地悄声的打扑克。
几人太认真的,连有人走过来了都没有发觉,还是康康出声叫了一声“康叔叔”,才把席远征的目光吸引过来。
他立刻放下扑克牌,把阻挡了自己视线的纸条撕下来,乐呵呵地说:“哎呦康康,你可算来看康叔叔了,我可想死你了!别人给叔叔送来好多好多好吃的,叔叔本来给你攒着的,可是你也不来,叔叔只好把好吃的都给他们吃了。”
被席远征手指着的“他们”纷纷恭敬的站起来,分立在病床两侧,跟夹道欢迎似的。原本左边床的那位老大已经出院,光头和他的伙伴却留下来照顾席远征,为了凑齐打扑克人数,还把另外一名伙伴给叫了来。
光头听了席远征的话,想着自己确实是吃了好多好吃的,想着是跟着小娃娃抢的食,便很有些不好意思,便抬起手掌揉搓着青头皮,友好地朝着康康笑。
光头锃亮,微笑也像是在发狠,这个笑容把康康吓了一跳,赶紧搂紧了爸爸,偷偷趴在爸爸耳朵边问:“爸爸,他们是坏人吗?”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说他们是坏人吧,他们现在是席远征的朋友,说不是坏人吧,他们确实干了不好坏事,万一以后康康再遇到类似的人,把他们当成了好人了不设防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