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颜如许看了看表,微皱下眉头道:“大闹了一回幼儿园,还不打算消停吗?”
王娟知道她指的是谁,干干的笑了两声,惯例说:“颜主编,你可别怪我哈,马主席可是厂领导,她老人家让我带话,我可不敢不带。”
王娟又看了眼颜如许的脸色,赶紧说:“马主席让我稍话,说好长时间没见到康康,她很想念,让你这周日带康康过去一趟。”
她双手摩擦着车把,好似想要把车把蹭掉一层皮,然后使劲儿吸了一口气,非常快速的接了一句:“她说,你要是再不让她看孙子,她就得找报社领导聊一聊了。”
一听这话,颜如许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那就让她过来聊好了。”
还威胁上了!
她颜如许可不怕这一套,真要彻底撕破脸,丢脸的是谁还未可知。
王娟连连说:“颜主编,你可别怪我,马主席让我传话,我不敢不传,我男人公婆都是机械厂的小职工,要是得罪了她,那小鞋穿起来可就没完了,我公婆男人没好日子过,我在家里地位本来就低,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颜如许看她一眼。
王娟愈加心虚,她这句话是实话,没掺半点虚假。她心虚是因为看明白了颜如许这一眼的含义,仿佛在质问她:你怕得罪马主席,就不怕得罪我?
她自然是怕的。
王娟只是工人身份的后勤杂工,农村家庭出来的,只有初中学历,撞大运接了一个孤寡亲戚的班儿,承诺帮人养老送终,才能来报社上班,但一直位于报社生态链的最底层,属于谁都能使唤的那种。
而颜如许是恢复高考后首批大学生,燕京大学中文系本科生,还没毕业就被各大单位争抢,被分配到报社后,又被领导列为重点培养对象,直接就拿专技十级工资,获得过年度新闻大奖,现在照片还挂在报社的荣誉墙上,要不是她主动申请调到杂志社,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成就呢。
两人在报社里的地位是云泥之别,要是颜如许针对她,王娟在报社里会过得很艰难。
但是,人家颜如许是知识分子,大度,有教养,有素质,不会故意针对自己这个小人物的。而马主席就不一样了,心眼小,睚眦必报,在机械厂颇有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真要是敢不听她的,自己一家子在机械厂就混不下去了。
两者相较取其轻,王娟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更强势的马巾帼一边。
颜如许把王娟这样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说得文雅点是: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说得通俗点就是欺负老实人,欺负更讲理、更有道德观念的人。
人之长情罢了,颜如许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惩治王娟,但到底她也不是任由别人蹬鼻子上脸的。她居高临下,轻飘飘的看王娟一眼,“你们家里人被提拔了吗?”
王娟一惊,不明白这事儿她怎么会知道,但又不能不说实话,懦懦的回答:“我对象当上了车间小组长。”
颜如许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说:“珍惜吧,以后就得凭本事了。”
说着,把帽子紧了紧,长腿一蹬,骑着自行车走了。
王娟琢磨着颜如许这句话,一直目送她的背影直行之后右拐,绕过围墙看不见了,这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踏上自行车脚蹬子快跑着助力,等自行车行驶稳当之后,右腿才从横梁上迈过去,半圈半圈的瞪着自行车,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同时心里头杂乱的想着:
哎呀,刚刚颜主编的气势太强了,那好看的眼睛往在自己身上一扫,藏在心里的小心思就好似被看透了一般,真是太吓人了!
颜主编本就不是个平易近人的,自己硬贴上去,人家有礼貌有素质,才没对自己这个“狗腿子”口出恶言。给马主席当传声筒这事儿,以后得少干,即便要干,也得得到更大的甜头才行!
话说,这回马主席也太过分了,还威胁人家颜主编!你一个机械厂的工会主席,平时在机械厂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还想到日报社来发威呀?
不过,不管怎么样,反正自己这回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至于颜如许去不去,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颜如许自然不会去,更不怕马巾帼的威胁。
当初和隋远志结婚的时候,两人就有约定;离婚时,更是和隋远志说得清楚明白:以后路归路桥归桥,没有任何牵扯,互不往来。可马巾帼不知他们婚姻内情,不肯罢休,时不时的就要过来找些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