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窃贼的名字会让人感到厌倦,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他是谁,又何必再找我验证一次答案?”
欧帝斯侧面证实了雷克利斯的猜想,目光依然没有离开过他的笔记本。
他实在是个奇怪的人,嘴上说着希德窃取了他的心血,却没有表现得很愤恨和不甘,仿佛这个遭遇不幸的倒霉蛋不是他一般——前提是那位帝国中光辉般的大发明家真的偷了他的研究成果。
总之雷克利斯是不信的。在闻名两世的正面人物和一个通缉犯之间,他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向前者,唯一没有让他质疑出声的原因是梵瑞格曾教他不要过于认定某件事情,即使这件事的结果看似明朗。
所以雷克利斯用鼻音哼了一声,重新将那本手稿塞了回去。
“好了。”欧帝斯说。
“什么好了?”雷克利斯正在翻其他的东西,因为对方突然开口说话而失手弄散了堆叠起来的废稿,白花花的纸张登时撒了一地。
他小小地心虚了那么一瞬间,在欧帝斯看过来的时候欲盖弥彰地挡在遍地凌乱的状况前干笑两声。
“我。我们可以出发了。”欧帝斯随意扫过被弄乱的地面,目光稍稍上移到雷克利斯的面部,看到他慌乱混合着惊讶的表情后,平静的反应又让雷克利斯有所不安。
因此他开口的语气不是那么礼貌,态度恶劣地质问道:“你?你打的什么主意,又想和我去哪?”
“去找到一样失落文明的产物,在远离这颗星球的地方。鉴于那里的环境,去的人越少越好。”
幸而欧帝斯没有要责难的意思,而是起身去往房间里的私密更衣橱,还不忘提醒蠢蠢欲动想抓住这个无人看管的时机偷偷溜走的雷克利斯:“你最好别离开我超过十米的范围,否则哭着回来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才不信那个邪!雷克利斯才不想找什么失落文明,翘首盼望他的身影隐没在门后,然后就飞奔出了房间。
几十秒后,他苦着脸、捂着止咬器走了回来。
“我真应该杀了你。”他靠在更衣橱的门板上,对里面的男人大放狠话。
沉闷不扬的声音传了出来,隐约能听出这人还算不错的心情。
“你大可以试试。一旦我死了,止咬器的自毁装置就会启动。除非你有自信在窒息前取下面罩,否则我们两个最好也不过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是的,他们两个都清楚这个结局。所以雷克利斯只是单纯地靠狠话发泄苦闷的心情,而造成这一切的混蛋则像个游刃有余的钓鱼人,牵引戏弄着他这条拴在鱼钩上的精疲力尽的大鱼。
为了不至于让自己苦恼至死,雷克利斯理智地选择了转移注意力,提起欧帝斯说过的话来。“你刚才说就我们两个人?”
“是的,就我们两个人。”欧帝斯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修身的装备,大部分身体部位都被极轻薄柔韧的高防御面料包裹,关节及脆弱的要害处则有层轻型金属外壳加以防护。
雷克利斯挑剔地审视他颇具力量感的精健身材,很遗憾没能从他那里看到疏于锻炼的走形体态。如果这混蛋只是个拥有华丽外表的草包,他能逃跑的成功率会高上很多。
欧帝斯显然也看见了他赤裸裸的失望眼神,边系手腕上的设备边说:“当你常年需要出入危险的地方搜寻材料的时候,就会明白拥有强壮的体魄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可惜我那位‘老搭档’只会躲在安全的地方行偷窃之事。
告诉我,失去我之后,他有多久没再创造出新的东西了?”
他的语气中有着天然的傲慢,在不经意间就能流露出来。如今他微微抬着下巴,睥睨的目光丝毫没有大敌在外的慌乱,反倒显得从容不迫。
这人从容不迫的自信到底来自哪里?雷克利斯想不明白。他不喜欢被人用那种俯视的角度打量,仿佛气势短了一大截,所以下意识远离了欧帝斯的视线,同时回答他的问题道:
“你关心的东西太多了,我没义务告诉你!”
意识到这人要做的事,他又极快地反应过来,扬声说:“你要离开基地?那你的手下……”
“我是开拓者,是探索者,是商人,但唯独不是领袖。”欧帝斯打断他的话,难得为他展现了一次好耐心,“这片星系也不过是暂时的落脚地,我和当地人达成了协议,暂借他们的设备使用,并提供给他们想要的。
但要说他们是我的手下……”他笑着摇摇头,没有什么眷恋的情绪在其中。
“可……”
“你关心的东西太多了,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
雷克利斯被自己的原话噎了回去,瞪了他足有十几秒,眉头皱起又松开,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欧帝斯似乎规划好了离开帕拉克星系后的一切,他甚至不介意向自己分享一部分秘密,自信得令人咬牙。但雷克利斯反反复复盯着他的脸观察,企图从其中看出任何汹涌的情绪,可能看出的只有如大海般的沉静。
他说的是真的,他根本不在乎这片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