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作为最直观的反应,疼痛最先席卷了身体的每个角落,每一寸肌肉都在震颤悲鸣,乞求这种强烈的痛苦能稍微减轻。
但它的来源却不是身上的两处伤口。
雷克利斯颤抖着眼皮,试图从无力和刺痛的深潭中清醒过来,然而一只手盖住了他的左眼,那处传来的感觉回馈才是真正的疼痛来源。
“你还不能死,你要变成我的眼睛。”
睁开的右眼在朦胧的视野里看到了陌生的男人,仅能判断出他的头发是深色的,还有无比熟悉的模糊的面容。
“我的狼,我的奥玛。”微凉的触感落在他的唇面上,是这个男人吻了他——不夹杂任何多余的情感,只轻轻触碰一下就离开了。
“唔……”雷克利斯猛地一颤,因为左边眼眶塞入的异物,模模糊糊地发出呻吟。空荡荡的左眼被再度填满,胀痛和眼皮被撑起的怪异感占据了他的意识。
“记住我给你的眼睛和疼痛。”覆盖在左眼的手紧接着抽走了,雷克利斯完完全全睁开眼,总算想起了塞进左眼的是什么东西。
一颗义眼。是前世伴随他直至死亡的“老朋友”。
一股无端急躁的情绪蔓延到了全身,雷克利斯张了张嘴,想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想伸手去触碰背对他走远的黑发男人。但他被禁锢在小小的治疗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希……”
希纳兰,他妈的希纳兰!为什么不转头看看他!
“咳咳……”雷克利斯猛然睁开眼,周围的景象又变了个样,从冰冷苍白的治疗室变成狭小的牢房。他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咳嗽几声,这才让胸口翻涌的强烈情绪缓缓归于平静。
眼睛的疼痛仿佛是在做梦,随着感官的彻底苏醒,转变为了熟悉的剧痛。他发出压抑的痛吟,摸向肩膀的伤口。
那里只做了简单的包扎,在如今躺进治疗舱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伤势还留在身上,可见欧帝斯那个混蛋根本没打算治好他。
“该死的混蛋!”雷克利斯又发现了拷在床头的左手腕,无论怎样挣扎,都只能造成金属碰撞的巨响,却无法挣脱小小的手铐。
这下他彻底清醒了,哪还有心情思考再度见到希纳兰的事,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靠近牢房门口的男人,眼中尽是仇视和敌意。
两人撕破了脸,谁都没有继续虚假的伪装。
“还挺闹腾。”欧帝斯说话的口吻像在对待一只不听话的狗,施舍般地望着雷克利斯凶狠的表情,“善意”地提醒道:“你的伤口还没好,最好安分点,用冷静的状态和我说话。”
这他妈是谁造成的?雷克利斯气得胸口都在剧烈起伏,上涌的气血搅得他头昏脑涨。他又愤愤地拽几下手铐,然后脱力地倒回床上。
两处伤口耗去了他绝大多数的精力,等到怒气稍微减弱,雷克利斯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正处在低烧的状态。这不是件好事,意味着他能逃脱的概率再次减小。
而罪魁祸首没有丝毫动容,打开铁门走进来便蹲在他身边简单检查一番,拍拍他高于常人体温的脸说:“替我做件事,之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我还没兴趣让自己的赏金因为谋杀议员而翻两倍。”
“你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雷克利斯斜眼睨他,声音虽然虚弱,但偏不放过讥讽他的时候,冷哼一声没有答应。
他是帝国最忠诚的公民,绝不会因为一个通缉犯的威逼利诱而背叛自己的荣耀!任何物质条件都不行!
雷克利斯偏过头,倔强地不去看欧帝斯讨人厌的嘴脸。结果被这人掐住了脸强行转回来,用冷冽的腔调慢悠悠地说:“这不是一个囚犯该有的表现,你应该配合点的。”
“唔唔!”雷克利斯的嘴被堵住了,含含糊糊地骂着脏话,凶恶的眼神在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忽然慌乱地颤抖起来。
“喔,看你的反应,戴过类似的东西?”欧帝斯新奇地挑了下眉,小幅度地转动手里的黑色面罩,如果扣在脸上的话,刚好能卡住鼻梁,就像给猛兽佩戴的止咬器似的。
废话,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刑具,他前世没少吃它的苦头!雷克利斯不愿回忆以前的痛苦时光,以沉默应对欧帝斯的问题。
“与野兽作伴,怎么能不除去它的獠牙和利爪?”欧帝斯不顾雷克利斯的挣扎,按着他的脑袋就把面罩扣了上去。
窒息的感觉瞬间笼罩了口鼻,雷克利斯吸完缝隙中仅存的空气,很快就憋红了脸,胡乱伸手拍打对方的身体,将他当做求生的稻草。
“你要说什么?”欧帝斯冷漠地问。
雷克利斯睁大眼睛,理智再度侵占了混乱的大脑。他揪住这人的衣服,用仅存的氧气嗤笑一声,断断续续地说:“你……做梦……”
他的眼前开始闪烁黑斑,耳鸣也越来越强烈,如雷的心跳在汲取不到更多的氧气后便缓慢了下来。揪着欧帝斯衣服的手终于撒开了,雷克利斯闭上眼睛,逐渐停止了呼吸。
对于他们来说,越是难以驯服的野兽就越容易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