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间机库。

瑞奥塔穿着工程服，脸上还沾着机油的污渍，背靠庞大的飞行器。在雷克利斯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他掰开啤酒罐的拉环，仰头喝了几大口。

司令先生以前不是从不喝酒吗？雷克利斯将新奇的目光转向他，发觉这人的气质在短短四年时间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抛开了年轻人的青涩，固执古板的感觉也不见了，举手投足间显得老练圆滑许多。他甚至剪短了那头略长的帅气头发，彻底露出眉尾的疤痕。翘起的黑色短发让他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士兵，干练且坚毅。

那些让人头疼的暴徒想必在这段日子里给他造成了不少困扰，瑞奥塔放下酒罐时露出的面容俊美依旧，眼神却有些沧桑和疲惫。

两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雷克利斯拘谨地摸着脖子，那处被约顿咬出来的伤口结了层血痂，又经过简单的包扎处理，已经没有最初明显的痛感了。

但在目前安静的氛围里，他最先做的动作就是遮挡这处伤口。

“想和我说说你的‘梦’吗？”瑞奥塔是主动打破沉默的那个人。他走过来，在脸上写满颓废的雷克利斯身边坐下，抿起嘴唇摆出倾听者的姿态。

他靠近时，焦灼且苦腻的机油味道仿佛跨越几个星系扑面而来，不知为何，雷克利斯觉得这样即使浑身脏兮兮又莫名带点赏金猎人的痞气的瑞奥塔也比坐在办公室里不食人间烟火的总司令叫人感到怀恋。

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局促地移开黏在对方脸上的视线。

看来这四年某些地方没变的不止是瑞奥塔，他也是一样的。想象中尴尬的会面并没有发生，在这人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反而慢慢放松了身体，低头盯了一会手心的纹路才挑挑拣拣地说出了新记忆。

“发现叛徒雷……不，是贡弥的‘先锋’，他似乎失去了希纳兰的控制，并且表现出交流的意图。无法确认是否是陷阱，我方拒绝对话，请求歼灭。”瑞奥塔的话没有什么变化，他也的确举起了枪，对准傻站在原地的雷克利斯。

像是失去魂魄的人猛然抬起头，以快得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冲到瑞奥塔面前。

两人倒在一起，后方的部队也不敢开枪，一齐紧张地瞄准这里。

雷克利斯死死攥紧枪管，抵在自己的下颚处，咬牙说道：“杀了我！”

瑞奥塔吃惊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动作。

“求你了……”雷克利斯绝望地闭上眼，“我不能自杀。你动手啊！”

“快动手！”感受到大脑在逐渐失控，他嘶吼道。

瑞奥塔的反应也很快，当即扣下了扳机。

“回来。”雷克利斯听到了耳边的命令，熟悉的声音终于有了对应的身份——他是贡弥帝国的独裁皇帝，希纳兰。

他的脑子再次被希纳兰的精神力侵占了。

出膛的子弹停滞在了原地，他痛苦地捂住脑袋，滚落下来的眼泪滴在了瑞奥塔的面颊上。下一刻，瑞奥塔就被大力推出了几十米远，摔落进有缓冲余地的人堆里。

而留在雷克利斯附近的军队没来得及撤退，就在原地爆发的冲击波下化为了齑粉。

陷入控制状态的雷克利斯睁着无神的眼睛看向正在起身的瑞奥塔，没等援军的子弹碰到身体，他就在那人复杂的表情中传送走了。

还好，还好我保住了他。雷克利斯在看清这段记忆后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他心有余悸地盯着瑞奥塔的脸，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抱住对方的身体，听一听那强有力的心跳是否真实。

瑞奥塔听完这对他来说荒诞离奇的“梦境”，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嘴角，末了扬起笑容说道：“谢谢你，雷利。即使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第一想法也是保护我，我很高兴。”

“说的什么话！”雷克利斯不好意思地嘟囔。他发现如今的瑞奥塔笑起来还是该死的好看，因为对方而加快的心跳也不是幻觉。

他大概、或许对瑞奥塔真的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为了掩饰这种不可思议的发现，他慌里慌张地把有关梦的话题草草结束，生硬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修理飞行器。我学习了初级工程师技能，没有巡逻任务的时候就尝试修好这艘报废的飞行器。但是目前看来，难度还是有点高。”

他居然还学会了自己动手？雷克利斯倍感新鲜地围绕飞行器转了一圈，对完好无损的部件啧啧称奇。

瑞奥塔看了看损坏的飞行器，喝干剩余的啤酒就起身继续他的手头工作。起先他会和雷克利斯说两句话，后来就皱起眉头专心做事了。

被晾在一边的雷克利斯也不打搅他，专注地看他拆解无法使用的零件，再替换新的上去。

“不，这个有点……妈的！”埋头工作的瑞奥塔低声骂了一句。突如其来的脏话让雷克利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能让谈吐文明礼貌、深得约顿阁下神韵的总司令气到说脏话，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于是好奇心作祟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