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酒室春光融融,吴姬挽着鬓发娇声唱着吴地越曲。手里捧着琵琶,咿咿呀呀地,道字不正娇唱歌。舞姬身着蓝紫色儒裙,随乐曲摇摆纤体,满室都是诱人的甜香。
“张家哥哥这次回来,兄弟们心里高兴。”李易明举着酒杯就敬上。
张保摆摆手,“不过是辞官回乡罢了,丢人的事。”
身旁的歌女们娇小玲珑,白雪一样的手托着小瓷杯硬是灌了张保不少。
“张大哥做侍郎不好的很,辞官做什么?”宋慈按下歌女捧玉钟的手,自酌。
“哎,当初捐官一来是遂了父母家中出一名官员的心,二来,我自己也有些想走仕途追寻功名利禄的意思。”张保摆摆手,舞女们识趣地退出雅室“只是真的做了,才知道官员也不容易。我捐的侍郎,一年几套官服,都是银子,还要配好鞍好马。繁琐不说,连油水也捞不到。自己赔了几万两白银。饶是我家有金山银山也难以为继,便辞官了。”
李易明满上玉钟道“河西张家,金为马鞍玉做床,张大哥可就别糊弄小弟了。”
张保摇摇头道“哎,说来惭愧,我这些年在外地当职,无论在哪儿,心里却总想着河西方塘的藕花莼菜。真真是莼鲈之思。而且,我家里的妻儿数次寄信来,看着那些信,她虽不叫我回来,可是心里就像一根刺扎这似的,眼前就是他们娘几个的影子,挥都挥不去。再加上案牍劳形,索性辞了官,痛痛快快喝他几杯。”
李易明和宋慈二人相视一笑“张大哥,果然还是古语说得好,老婆孩子热炕头。”
张保笑眯眯地呷口酒“听说宋家弟弟如今也娶亲了?”
李易明可就来精神了“是啊,宋慈如今可是也有媳妇的人了,三人中可就我一个人没成家。”
宋慈淡淡道“不过是个冲喜的下人罢了,不足挂齿。”
张保拈着盘子里的花生米道“我听过,双儿多做娈童媛女,正经娶回家的可少。若要真是为了冲喜而心里不喜欢,倒是尽快打发了的好”
“张大哥这是怎么说,为何要打发出去,留在家中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也不落人口实。若是打发出去了,他一个双儿,生活又何以为继?不如留在府上冲喜,一年几十银子养着。眼不见心不烦。下面再纳喜欢的呗。”
宋慈眼睛微微闪光,却不言语。
“虽是这么说,可是双儿在府上多不受待见。”张保满上酒,夹着菜,百无聊赖道“去年子我陪尚书大人去扬州看黄河灾情,就有那么一个双儿。夫家也是这么对他,灾情来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打发着卖出去做乳母。一个人被轻贱的不像人样,听说那双儿攒了不少体己,被卖出去时,都被夫家扣下来,穿的是破衣烂衫,吃的是土糠野菜,怪可怜见的。今年年初又去视察了灾情,说是那双儿被后来的人家虐待,被活活打死了,再吊来。官府都管不了这事。你说可不可怜。”
张保说到这,看了一眼宋慈,连忙改口道“我也是无心说的,不过想来也可怜,一辈子没被当过人,总是怪过意不去。如果宋家弟弟不是很喜欢那双儿,尽早打发出去算了。也算是积福积德。”
宋慈也不恼“我知道张大哥心善,这番话小弟自然不会心里去。只是,这双儿嫁到我家我自然不会待他差。但是打发出去也是不会的。”
李易明见状只笑道“喝酒喝酒,今日是开心的,何必谈那些官场上的事,来喝酒。”
宋慈和张保见状也附和道,只是这酒是一样喝,心里想着的事可不一样。
出了酒楼,小厮在地下等了多时了,见到宋慈,便道“爷,回去?”
“嗯”宋慈今日喝的不多,神智清醒,坐上轿子了,突然道“先去长街一趟。”
小厮心生古怪,但也快活答应,驱马前往长街。
听到门口有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急的什么似的管家才擦擦头上的汗,拍拍手道“总算回来了。”
崔善一下轿子,几个家丁就围上来。
“怎么了?”
“哟呵,我的爷,您忘了?今儿是供枣的日子啊,张家哥儿在屋里等你多时啦。”
一听管家这么说,宋慈才想起这件事,面上岁波澜不惊,耳朵却悄悄红了。
宋慈的屋阁在宋府的里院,寂静又安全。冬暖夏凉,无论什么时节,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池塘和水上曲折的桥廊和小亭。清新雅致,夏季架舟漫游藕花深处,秋季留得残荷听雨声。冬季听雪看梅,颇有文人雅士的格调。窗外一片翠竹,书房匾额写着“不可居无竹”。宋慈以前念私塾,就数这里最僻静,因而便在这里住着了。
屋内陈设不多,竹几上玉净瓶里插着荷花,一旁的木架上随意摆着佛手,灵璧石。此外就是一面墙的书,和上好的紫竹楠木桌,摆着白玉镇纸和猫形状的笔床。
仲宝就跪在书房里。只是供枣,供完他还要回到含香院里去。什么主母,他暗自想着,只不过是一个随叫随到的奴仆罢了。仲宝穿着一件红肚兜,嬷嬷怀心思的选了最让人含羞的绣着鸳鸯的。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