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以后想留校任教?”
导师坐在椅子上,“想留本校?”
祁峰点头。导师思考半晌,说,“留在学校搞学术搞科是非常适合你的一条路,但如果要留本校,还是有一定的难度。首先你需要博士毕业,而且如果是王教授的博士生,读博期间你必须独立发表至少三篇以上核心。”
祁峰说:“我会达到这个条件的。”
“我对你的学术能力没有丝毫怀疑。”导师说,“但你要有针对性地选择你未来的路......”
导师给了祁峰几个建议,一个是读完博士后去海外顶尖院校做两年研究员或助理教授;一个是可以先进入国内外其他大学做大学老师,然后发表足量的论文和出版物,再想办法回S大。另外导师还说国际上也有非常多的实地考察项目,尤其非洲和东南亚一些地区还有科研扶持项目,如果能有这些项目经历加持,同样能够加分。当然这些扶持项目通常时间久、条件差,风吹雨淋不说,还要出成果,非常辛苦。
与导师长谈一番后,祁峰回到宿舍,开始上网搜索一些海外院校对助理教授的条件要求,以及国际科研扶持项目。
从前祁峰的想法也是做一名老师,但他没什么要求,做个普通的大学老师或高中老师都可以。能留在申市自然最好,但他也不介意回临安,甚至回自己的老家。
但现在,祁峰的想法完全改变了。他想留在S大任教,不仅因为S大的科研力量雄厚,还因为S大给到教师的薪酬非常高,这是辅导员无意中透露的。另外,S大给予教师相当好的福利政策,从在申市落户、买房到买车、上车牌、医疗等等,都有倾斜。
祁峰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从如此功利的角度考虑自己的未来事业,但如今他认为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他在一晚上的时间里大致确定好了所有规划,然后开始想如何与爸妈交谈。
这对祁峰来说是至为艰难的事。他不善言辞,可他妈口齿伶俐个性分明,平时笑眯眯的,发起火来他爸都不敢说话,小时候目睹妈妈拎着笤帚把他姐揍得满屋跑的场景令祁峰至今印象深刻。
是打个草稿逐字逐句背下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直接穿厚点回家让他妈揍一顿,哪个更有效......
“祁峰。”殷崇抱着个篮球进寝室,“打球去?”
“行。”祁峰正想出去透透气,放下手里的事,低头换鞋。云见微送他的运动鞋就放在桌子底下,用盒子收好。祁峰舍不得穿,依旧拿过自己以前的破球鞋换上。
殷崇换好鞋抱着球过来,看一眼他书架。
“你这两本书还没还?”殷崇问。
祁峰抬起头,看见自己书架上的《同性恋亚文化》和《性社会学》,赫然夹在一堆动植物和生物书中间。
“忙忘了。”祁峰拿出个袋子,把那两本书放进袋子,准备等会儿顺路去图书馆还书。殷崇看他一副淡定的样子,实在是很敬佩,“你就把书这么放在寝室里,也不怕其他人看到了。”
“就说我在研究亚文化社会学。”
殷崇赫赫笑得不下来,说,“你弟放假回家了?好久没见他来找我们玩,怪想弟弟的。”
祁峰闷闷答:“没回。”
“叫他一起来玩啊。”
祁峰不说话。殷崇说,“你不喊他,他怎么知道你想不想找他玩?”
暑假期间,学校里人少,篮球场上有几个空位。两人在太阳底下打球,殷崇与祁峰闲聊,“你最近和麦璇走挺近的?”
祁峰疑惑:“没有。怎么这么说?”
“那你俩一起拍最美毕业照?”殷崇好笑道,“公众号一发出来点击量都爆了,现在全校都公认你俩是一对。”
祁峰根本不关注什么公众号,还没领会过来:“是微微的那个艺术团团长喊我拍,我就去拍了。”
“所以你对麦璇一点意思没有?”
“没有。”祁峰说,“为什么总是这么问?”
那当然是因为人家追你追得人尽皆知啊,你的脑子里是只有你弟吗?殷崇心想真是位绝无仅有的好哥哥,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领会过来。
毕业后,大家都走了。只有殷崇留下继续和祁峰一起念研究生,等着暑假过后搬去研究生宿舍。大家一起吃了顿散伙饭,宋承双喝得钻进桌子底下,其他室友也喝多了,最后是祁峰和殷崇一个一个给拖回寝室的。后半夜一寝室杀猪般的鼾声此起彼伏,祁峰和殷崇实在扛不住,爬到宿舍楼天台上坐着吹风。
他们当时在讨论一个问题。殷崇感叹大学四年匆匆过去,青春里最美好的年华已经彻底结束了】。而祁峰对“青春时光”、“珍贵年华”这种感性的概念都不敏感,在他看来,人在每一个阶段都有不同的义务和责任,只是这样而已。
“你就没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在失去很多东西吗?”殷崇说。
祁峰答:“失去和得到是矛盾的一组,遵循万物守恒定律,在任何时间段都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