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二人之间的一道天堑,悬崖高千万丈,永不能跨越。无论祁峰再如何疼爱和保护云见微,那份爱都无法达到云见微的期盼。
期盼落空的感觉,云见微也曾体会过。妈妈离开的第一个月,第二个月,第一年,第二年,他时刻都在想或许妈妈明天就回来了。他不信命运对自己残酷,坚持认为妈妈那么爱自己,自己也那么爱妈妈,这种神奇的爱的力量会让好运眷顾他的家,让他们重回圆满。
可好运没有降临,他的期盼没有回应。一年又一年,他在没有母亲的日子里长大。小时候放学的时候,看着班上同学的妈妈来接他们回家;每年过母亲节,老师组织同学做手工艺品送给妈妈,他无人可送,什么都没做。
然后等了好多年,等到妈妈出狱,发现一切都面目全非,最爱的那个人从最亲密变成最陌生。
“你都这么努力过了,难道也要后悔吗?”云鸿舟细心给云见微擦干净眼泪,捧着他的脸温声说,“你是爸爸见过最勇敢的孩子,你什么都不怕,定下目标就努力去追,就算你的选择和世界上很多人都不一样,但是你还是没有放弃。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一点吗?”
云见微抽泣着说,“可我,我还是失败了。”
“所以你想退回去,重新和祁峰回到从前哥哥弟弟的相处模式?”云鸿舟认真道,“你明明知道你们已经不一样了。还是说你只想你哥继续疼你,对你好?”
云见微愣愣地,“我只是不想失去他。”
云鸿舟笑了笑,摸摸云见微的脸,“人会为所爱之人变得胆怯。我家微微也会有胆小的时候。”
“爸,你呢?”云见微哭得头疼,勉强让自己缓过劲来。他问,“你想和妈妈重新在一起吗?”
云鸿舟答:“没有想或不想。这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不重要?”
云鸿舟思忖片刻,答,“曾经我很痛苦,或许比你现在还要再痛苦,因为我和你的妈妈孕育了你,我们曾经建立过一个家庭。但现在我已经放下了,最重要的原因,是你的健康和快乐治愈了我。另一个原因是时间,时间会重塑人。所以,等过段时间......”
“你是说,我会放下我哥。”云见微失落道,“同样地,他也会忘记我。”
云鸿舟小心地解释,“放下并不意味着失去。你可以把这种过程看作一种——‘筛选’。慢慢长大,然后慢慢筛选下重要的,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人。”
云见微的眼眶又红了。他问:“我会把哥哥筛选掉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未来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都不会后悔。”
“为什么?”
云鸿舟笑着说,“你是个一心一意的孩子,现在你会认真地爱一个人,以后你也会。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迈过了这道坎,还有不知道多少优秀的人在等着你呢。”
云见微终于被转移注意力,无奈苦笑:“怎么你们都叫我转移目标?”
云鸿舟故意逗他:“你不想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吗?”
“我这才刚被拒绝!怎么可能开始?”
“好好......”
在与云鸿舟耐心的交谈中,云见微渐渐平静下来。云鸿舟不好直说,祁峰那孩子一看就是个传统实在的大男孩,而且从小在农村长大,他与祁高荣和彭玲是至交好友,自然了解两位老友是绝对无法接受祁峰喜欢同性的。他们对同性恋的认知有限,所有的想法也不过是盼望着儿子长大成人、成才、然后与一个好女孩结婚生子,安稳地度过一生。
还有诸多现实原因,云鸿舟只是不愿说出来伤孩子的心。还在象牙塔中的孩子不需要懂得那些所谓的差距,磨合,歧视和无奈。
他只希望自家儿子快乐,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