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医院灯火通明。
“这个肿瘤现在已经扩散到病人的胸腔,还有肺外的淋巴结,你看这里,这里,都已经很大了,肺内都有......”
林星遥拿着外婆的病历本和病理报告,看着医生在片子上指这里指那里,告诉他肿瘤都扩散到了哪些地方。他还背着书包,一身七中的蓝白校服,校服领子和衣摆快磨脱了线,松垮搭着手腕和脚脖子,衣裤洗得十分干净。
“目前来看,你的外婆是已经进入肺癌晚期的阶段......”
林星遥问:“医生,这个怎么治?”
医生答他,“如果发现得再早一点,我们或许可以采取手术的方式,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再要进行手术的话风险就变得比较大,而且手术也比较昂贵,鉴于病人现在七十多岁了,其实还有应用化疗和靶向药物的治疗方式,你如果拿不定主意,最好还是和你的外婆商量一下吧。”
林星遥回到病房前。他想推门进去,抬起手却又放下,站在门外发呆。过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坐电梯下楼。
夜晚风冷,秋意瑟瑟,林星遥穿着单薄的校服,被冷风吹着也没感觉,只独自一人在医院楼下的小路上徘徊。他不停抹眼泪,泪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林星遥从小被外公外婆一手带大。他三岁的时候,父亲因诈骗坐牢,后母亲远走他乡,把幼小的孩子丢给老人带大。后来林父出狱不过多久,又因团伙抢劫并致过失杀人,被判无期徒刑,从此一生在牢狱中度过。林星遥的外公抑郁离世,最后只剩林星遥和外婆相依为命至今。
他没有朋友,在学校的日子从来不好过。当年林星遥的父亲与他那群狐朋狗友公然闯入一家小卖部抢劫并失手杀人,此事当时轰动一时,几乎所有亲戚朋友都与林家断了来往。
大家都知道,林星遥是个抢劫杀人犯的儿子。
一阵秋风掠过,林星遥一没留神,手中报告被吹飞。他忙转身去捡,冷不丁旁边拐角走出一个人,那人个高腿长,小路上又没灯,两人都是猝不及防,哗地就撞在一起。
铁碗乒呤乓啷摔了一地,接着一阵热乎的饭菜香漫开。林星遥忙道歉,一看那满地狼藉,差不多猜到是过来给家里人送饭的。
那人没管自己这边,先把散落在地上的病历本和报告捡起来,看也不看,叠好递给林星遥,“没事。给你。”
“谢谢。”林星遥狼狈接过东西,又赶紧擦一下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见那人提来的整个保温桶里的饭全洒了,紧张去捡碗,“对不起,我再给你买一份饭。”
“真的没事。”男生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又很温柔,“别着急。”
林星遥还是想再买一份饭,男生却笑笑挥手,只说没有关系。最后两人一起把地上收拾干净,到医院大厅的卫生间洗手。
林星遥这才看清男生的长相。男生快比他高出一个头了,容貌俊逸,穿一身深棕外套和黑色休闲裤,更显身形好看。
他仍是不好意思,询问,“你是来给家里人送饭的吗?”
“嗯。”许濯点头,“你是七中的?”
“是。”
“我也是。”
林星遥有些吃惊,但他很少与同龄人交流,反应便有些木讷,“噢。”
男生毫不在意,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许濯,高二1班的。”
1班的,那就是理科尖子班。林星遥点点头,“我叫林星遥,10班。”
许濯没有多问,擦干净手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林星遥。
“脸也洗一下?”许濯建议。
林星遥尴尬,接过纸巾,拧开水龙头洗脸。等他擦干净了,许濯才说,“那我先走了。”
“嗯......嗯。”林星遥攥着纸巾想还给他,但他手忙脚乱的,纸的外包装被他捏皱了,还沾了水,林星遥只好把腌菜一般的纸巾揣进荷包里,“真的很对不起。”
许濯很耐心地又说了遍没关系,转身离开。他走路时也挺拓,手上提着个空空的保温桶,很快融入夜色。
林星遥在卫生间里呆了会儿,把鼻涕擤干净,转身出门上了楼。
他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外婆,家,赚钱。外婆要他上学念书,他就背着书包乖乖去学校,至于念成个什么样,他没法保证。毕竟同学关系处不好,老师也不喜欢他,他自己也不聪明,没有学习的脑子。
他还得赚钱。自从外婆生病后,他更要赚钱。好在老人生活节俭,囊中还有不少积蓄。
但老人一个人的积蓄并非长久之计。林星遥自己在背着外婆偷偷赚钱,做游戏陪玩。他游戏打得不错,进陪玩圈摸索了大半年,如今差不多摸出了门道。他技术不错,声音好听,就是人不太会来事,话不多。偏偏有人就好这口,于是林星遥的生意也慢慢好起来,找他这种的大多是差不多年纪的女生或者姐姐,有时也有男的。林星遥来者不拒,是钱就赚。
高一那会儿他不想上学,有时逃课去网吧赚他的外快,后来被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