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鞋匠知道赫伯特对他撒谎之后,对他再也不亲近起来,他一辈子都是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无比坚信在他的引导下,赫伯特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辈子,他不肯承认在自己的教育下儿子会变成这个模样,他从心底里无法认可这个儿子,喝醉之后逢人就说自己没有这种撒谎精儿子。
至于赫伯特心中,似乎也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他常常看见鞋匠对自己母亲恶语相向,甚至是凶狠的殴打,有时也用驯马的鞭子抽她,就因为她做的饭菜不合他的口味,她常常被揍的奄奄一息蹲在角落,浑身的血迹,大冬天的时候连床被子也没有,冻得瑟瑟发抖。
有一次她实在忍受不了,偷偷躲到邻居家里,被抓回来后,他当着邻居的面毫不留情的掴了她一巴掌。
而赫伯特就躲在墙角,呆呆看着母亲被鞋匠狠狠的扇在了墙壁上,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嚎着,他脸上流下惊恐的泪水,什么都做不了,只得默默的注视这一切。
大小姐纵使有百般怨言却也只能忍受非人的折磨,她开始寄希望于神明能救她脱离苦海,偷偷攒钱买了大地女神的木雕,藏在衣柜里,一得空就去神殿祈求他们保佑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是否源于他母亲的关系,他对鞋匠补鞋的手艺并不感兴趣,虽然他天赋过人,过目不忘,却不喜欢弄得满身油污。更多的时候他喜欢阅读,镇上有家公共图书馆,他趁着鞋匠不在的时候,总会溜去那消磨时光,听图书馆馆长自豪的谈起赫伯特时,他是镇上唯一一个把这里所有的书都读完的人,那个时候的他还不足十五岁!
虽然那里的书总共也就三百多本,大部分还是枯燥乏味的宗教寓言。
馆长说,他不光爱读书,受他母亲的熏陶,画画也极为出色,跟着母亲学了几天,反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多人找他画肖像,馆长曾与人打赌,瞧吧,这孩子以后肯定能当个画家。
鞋匠对此已经绝望了,赫伯特身体里没有流着他的血,生来就属于外人,他天性喜爱贵族的玩意儿,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不能使他吃顿饱饭,他已经在他的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而大小姐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鞋摊虽小但仍是需要一个继承人。
他开始在外面找女人,都是年老色衰的妓女,只会找理由骗光他兜里的钱,鞋匠都一一满足了,他不在乎这些女人骗他的钱,至少能生养就行。
在这段被诸神遗忘的阴暗岁月里,赫伯特度过了他十五岁的生日,没有蛋糕和蜡烛,那个时候鞋匠已经拒绝支付关于他的一切费用,他认为让赫伯特住在自己家里面已经是格外宽容大度了。
生日那天,他独自去了图书馆,在图书馆门口遇见了一位美丽灵动的少女,是子爵的小女儿,苏菲。
在女仆的搀扶下,她提着精致繁复的长裙从马车上下来,正准备去高档成衣店挑选新季度的裙子,两个人就这么四目对望,她还记得赫伯特,小时候常常跟在他的身后,瞧他和哥哥玩耍,而现在,他比小时候更为英俊了,面部轮廓逐渐成型,有着少年独有的青苹果味道,但身形却已成熟,挺拔的像棵松,仿佛一位英勇的骑士。
他还有个出众的特点,就是他比同龄人看起来更为死气沉沉,阴沉低郁,而一双明亮的眼睛却炽热的仿如烈焰燃烧。
苏菲莫名的就红了脸,心跳加速,在那个平凡无比的小镇上,赫伯特这种阴沉英俊的男人常常能俘获少女们的芳心,她们妄想着自己化身为天使,在她们的救赎下,使他重获新生。
即使赫伯特看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冰冷漠然,她仍是对他羞赧的一笑,转身走进店里。
第二日,苏菲就找了个理由去拜访赫伯特的母亲,理由是她的裙子被虫子啃了一个洞,需要她灵巧的双手恢复它本来的面貌。
很可惜,直到她走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赫伯特一面。
大小姐当然清楚苏菲的心思,当晚把这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自己的儿子。
“你打算怎么做呢?”大小姐忧伤的望着他。
他表情冷淡的回应母亲的问题:“不怎么做,她想怎么做那是她的事。”
“可是子爵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爱上了鞋匠的儿子……你会被他赶出这个镇子。”母亲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的关键。
他轻蔑的嘲讽道:”妈妈,我是不是鞋匠的儿子,你比我更清楚。”
大小姐愧疚的低着头:“对不起,厄休恩。”
“我不怪你,妈妈。”他抱住瘦弱的母亲,将她愈发孱弱的身躯搂紧自己的怀里。
面对苏菲火热的求爱,赫伯特总是若有若无的勾着她,平日里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他去图书馆看书,苏菲也跟着一块儿去,她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却一直盯着他精致的五官,沉溺在他愁眉紧锁的思绪里。
每当苏菲真的以为他们此生无望的时候,他总会寄来温柔关切的信件,信中所写的皆是对她的思念,他出身卑贱,根本配不上她,可自己又无法忘记她。
赫伯特的是个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