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建在山间的中式大宅,只不过保镖们棕褐的肤色和异域的五官似乎和这苦心营建起来的传统氛围不太相称。路凉州和闻风禾都坐在一辆宾利的后座,闻风禾今天的打扮和之前有所不同。
在寨子里,她打扮得和当地女人别无二致,及脚踝的颜色艳丽的长裙,木拖鞋,上衣轻薄贴身,而这时她身上穿着的是一条香云纱的半袖旗袍,穿着绣花精致的布鞋,脸上也画了得体的妆容,好像要出演大宅门似的,路凉州心想。他的装束倒没有什么区别,舒适的短袖和七分裤,口罩抵在下巴那儿,一下车就得取下,免得显出不尊重。
车内没有人说话,只有车载香氛的味道轻盈地浮动在空气里,路凉州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他不喜欢车里有味道,他更想开窗透个气什么的。
路凉州的手边是个文件夹,在路上他已经把闻家那些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照片、姓名、称呼,万无一失。
当然只要能赢得闻老爷子的青眼,就算你一个人都叫不出来,也没什么要紧。认识杂碎无异于给猪圈里每一头猪的取名。
闻月人,今年七十高寿,膝下无子,只有一双女儿。长女闻风莲曾养育了一个男孩,但在三岁时就夭折了,急性脑膜脑炎,那会儿闻月人还并未发迹,只是一个小小的掮客。越南当地医疗条件奇差,送到医院时男孩就已经死亡。两年后,长女又和新一任丈夫生了一个女儿,并收养了闻月人堂兄弟的儿子作为养子。闻月人的次女,也就是闻风禾,只有一个留在大陆并隐瞒起来的儿子路凉州。然而,除此之外,闻月人为了培养继承人,在十年内先后确认了四个祭拜儿子,都是从老家的旁系中挑选出来。四个里头,死了一个。目前活着的是三个。这些还不包括那些蠢蠢欲动的老臣们。
路凉州看着材料啧啧称奇,心想,早知道如此,来之前就多看点宅斗小说增加经验了。什么一语双关,指桑骂槐,栽赃陷害,简直就是面对此等情形的不二法门。
闻月人在当地素有名望,这一次诞辰来得人不少,好些重量级的人物,除了生意上来往的伙伴,还有缅共武装军头目的副手,东南亚地区有头有脸的不法分子,虽然用有头有脸这个形容似乎有点不太妥当,丹拓毫无疑问就是属于其中之一。在经过了严格的搜身检查后,才能进入,禁止携带枪支弹药,这是理所应当的。对刀具倒是没有严格的管理。如果连这点风险都不能管控,那还办什么寿宴,乖乖待在房间里自己吃碗长寿面不香吗。
丹拓只有一把挂在腰间的便携式多功能军刀,他拿起笔登记了自己的姓名,而哥丹敏等人,则不被允许进入庭院内,只有外面的流水席可以享用。毕竟,他们不在邀请的名单范围内。
他准备的寿礼,是一尊价值不菲的玉佛雕像,老年人生日无非就送那么点东西,按路凉州的想法,不送玉雕木雕什么的,难道还送足力健?如果丹拓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足力健老人鞋这种东西,那么他也一定会想到这个梗并且发笑的。
丹拓远远地看见了路凉州,那个小家伙在这里无比显眼,或者说,正统的闻月人的直系子女在这座大宅里都很显眼,肤色无一例外都是白皙的,闻月人的两个女儿,他的外孙和外孙女。这遗传基因不可谓不强悍。
路凉州正在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说话,看年龄和长相,应该是他的表姐无疑。他表姐叫闻云意,丹拓想了想,把她的名字记了起来,没有打过交道,但听说是个心思缜密,又有些能力的女人,目前并没有管理家族的毒品生意,而是在做古董跨境交易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