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拥挤的早餐店，解柏玉显然被这过于亲民化的店内气氛震撼到了，站在外头手足无措地望着买早餐的顾客挤进挤出，哄闹的环境相隔一道小小的门看得一清二楚。他自然也没遗漏掉刚才对自己还唯唯诺诺的青年和其他顾客抢热乎出炉的早餐时张牙舞爪的灵动样子，倒是对他有所改观。

没办法，大家都急着出门，小店铺又没有喊号的规矩，默不作声地等自己的那一份的话，别人早带着吃的走了。唯有赶紧抢下新鲜的食物，才不至于空等下一轮。

只不过解柏玉无论是在山上还是在自家，都没体会过抢食物的普通人生活，养尊处优的矜贵性子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多亏他心性极坚，才能稳立于人群中，收到各样的视线也面不改色。

但应该大多是惊叹的目光罢。毕竟这样一个浊池清莲般的人物实乃罕见，单是站在那里，久居高山、不落俗世的清灵气质便与众人隔绝开来，有些高不可攀的感觉。

程驭霄对男人不感兴趣，欣赏不来解少爷的美好气质，但向外张望时看见这人被顾客像打量稀奇动物似的围观，也忍不住替他尴尬，赶紧排队买完吃的就挤出来了。

一手拎打包好的烧饼豆浆，程驭霄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包子，含含糊糊地说：“这家店桌子紧张，咱俩快点吃，好给后头的人让位置。”

热乎乎的早餐交到解柏玉手里，他大抵还懵着呢，捧着袋子没有动作。看见程驭霄熟练地抢到一张桌子坐下，才恍然回神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只不过他手里的包子还没有动一口，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放在程驭霄身上。

程驭霄几口就解决了大包子，又伸手去掏新的，察觉到解柏玉的注视，就挑了下眉，边吃边问道：“解少爷，不会没吃过咱们平民的东西吧？”

“包子很少吃，以前在山上苦修，倒是随师父吃过馒头和青菜。”后来境界高了就干脆不食五谷，维持肉体清净了。

解柏玉说罢，低头仔细端详巴掌大的包子，撕下一小块面皮喂进嘴里，蹙着眉慢吞吞地拿牙齿研磨。许久不曾尝过凡间滋味，麻木的舌头乍一品味微甜的面食，还叫他有些不习惯。

猫都没他吃得那么秀气！程驭霄撇撇嘴，听他认认真真地提自己吃馒头的事，倒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人看着是冷了点，实际上怕是个单纯的呆子，并没有那么难说话，否则当初怎么会被狐朋狗友骗去夜店喝催情药？

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程驭霄肚子饱了，就浑然忘了危机感，大起胆子观望对面的人。

别的不说，这些个世家弟子无论相貌还是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好，眼前的青年便是如此。

观人先观眼，首先引人注目的就是解柏玉的那双猫儿眼。猫儿眼是娇媚的、是灵动的，放在他身上，却自有一种冷清清的贵气，眼仁也干净通透得很，只需瞥上一瞥，便有如空谷清泉涤荡神魂，心境由此平静。

这么一双眼睛扫过来，程驭霄不免再次感到心虚，慌忙将目光放到别处，催促道：“你快吃，吃完我就走了。”

“不，我不食荤腥。”解柏玉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包子。只见那包子表面每处被揪去面皮的小坑都是浅浅的，里头最香的肉馅半点没露出来。

“大男人怎么这么多事？”程驭霄夺来包子，本着不愿浪费的心思几口解决了，草草擦净嘴就站起身说：“那您请便吧，以后有机会再见。”

“那是……”他吃过的。解柏玉看着程驭霄跑远的身影，惊得说不出话。对方豪放的姿态着实震撼到了他，等回过神，人早跑没影了。

结果兜兜转转，还是什么都没问到。解柏玉这时才想起他跟程驭霄来的目的，但在不知不觉中受了对方的影响，竟完全将最重要的事忘了。

他究竟在哪里见过程驭霄？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解柏玉若有所思地拂袖而去。

等程驭霄跑回家，鬼鬼祟祟地向身后看，发现解柏玉没跟上来就长长舒一口气，终于有空拿出手机确认叶文度的消息了。

那人给了个高档住宅区的地址，但不是叶氏本家在的位置，想来是他单独居住的地方。不必受其他叶氏族人打扰，程驭霄也乐得自在——人多是非多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做这事不能让顾凛知道，程驭霄就发了信息说自己今天也不回去。收到对方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十分对不起那人。

这次过后……程驭霄握紧拳头，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次过后，他便就此收手，专心跟随顾凛修炼。

下午他是打车去叶文度家的。这人住的地方僻静，少有车辆往来，连公交都没得坐。那么远的距离，打车该花多少钱呐？

程驭霄顾不得心疼自己的钱，在门口按了按门铃，摆正谄媚的假笑。

不消片刻门就打开了，叶大少爷正抱着胳膊站在玄关处，冷淡的目光看得人心里窝火。

“拿了东西快点走，别打搅我生活。”叶文度轻蔑地扫视程驭霄全身，不知是对他寒酸的穿着还是低微的态度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