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苏毓还能如此巧妙应对,着实令人吃惊。
两人多番交战,苏毓体力越来越不济,他实在是太单薄,这一年来的无数个日夜就好比给他来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凌迟,削得他形销骨立。他若不是仞城山的弟子,就该收到各方势力的橄榄枝,大展拳脚。可当年,他刚下比武台,就被师父逐出了师门,要他自立门户,不得再与仞城山有任何关系,而他的师兄,更是虚伪至极,表面上心怜他的困境,暗地里又让自己麾下的势力狠狠打压他,他另立门户走不通,又不甘心退隐江湖,如今好不容易熬到李越吴死了,以他的实力,怎可能止步于此?
他明知自己不可急躁冒进,但想赢的念头疯狂占据了他的身心,袖里软剑绚烂绽开剑花,与其这般干耗,不如堵上一把,那顾萧年纪也不过同他一般大,这么多年也未曾打下什么名声,在青云派也不过是被柳成舟踩在脚底下的人物,而且,他也看过顾萧好几场比试,并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的特别之处,他若倾尽全力,背水一战,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苏毓收了虚晃的剑势,两指扫过剑身,那剑发出愈渐寒盛之光,顾萧为之一凛,绷紧了浑身肌肉,剑光乍起,顾萧眯了眯眼睛,盯着那一点直指面门越来越近的寒芒,他扬手一挥青云剑,困龙既出,狂风席卷,皆为屏障,将顾萧裹得密不透风,顾萧死死盯着自己前方,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不敢有一丝的分心,风沙之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逼近,顾萧退后一步,后背掠过轻微的一阵风,他猛地侧过身,竟是苏毓的剑,他浑身都被惊出一身冷汗,这看似保护着他的狂风却也为苏毓提供了庇护,成为极佳的隐藏之地,他惊险避过,那剑尖却陡然一转,如滑腻的泥鳅一般又贴着顾萧的眉目而来,他吸了口气,后退三尺,举剑挡住。
果真如柳成舟所说,这剑软得不可思议,他在狂风之中只能勉强看到面前苏毓模糊的黑影,那剑尖眀晃,似能破开风沙,与青云剑激撞至一处,顾萧心念一转,另手起擒龙之势,大力一抓,终于将苏毓牢牢套在了手里,他送剑入鞘,狂风散尽,苏毓的袖袍已被割得四分五裂,瘦弱的手腕被顾萧拽住,顾萧用力一扣,苏毓面色便白上一分。
“认输吧。”
苏毓阴沉的眉眼充满了疲惫,一丝血线自他唇角滑下,他不甘地追问,“你是如何抓到我的?”自己明明站着他都抓不住,何况刚才还有风沙做掩藏。
“苏兄弟的剑法精妙,出其不意让顾某确实捉襟见肘,但器是死物,长短有度,顾某之前看了你的比赛,又实际接触,自然能估出你藏身之处。”
最重要的是,顾萧绝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
苏毓也算是死了个明白,狠狠阖眸,再一睁眼时竟划过一丝决绝,抱拳道:“李越吴当年对我的剑做了手脚,才让我惨败,我被逐出师门不说,另立门派他还多番阻挠,他虽身死,但我还要活!我不知道你们青云派在搞什么把戏,但柳成舟总不会放弃青云派这颗大树,你也并不是传闻那般不堪的人物,若以后有用得着苏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这是来向他投诚来了,顾萧心头一动。如今张真人已过耄耋,宋瑾之后也没有新的弟子上华山,柳成舟若是稳坐青云派,那武林盟主……也难怪苏毓会开这个口,他扶着人淡淡道,“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份照料,苏兄若有难处,顾某力之所及,一定尽力。”
苏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感激都做了男儿泪,教他一双黑眸氤氲,平添哽咽,他抱拳揖礼,利落下台去,宋瑾带头叫了声好,座下便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顾萧也浑不在意,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下一场的比试是柳成舟与司空范,身旁的人眉目隽淡,不骄不躁,看着他逸出一丝浅笑,丝毫不在意自己马上就要上擂台,顾萧撇了撇嘴,柳成舟却迎着他的目光道:“看来昨晚的情报还算有用。”
顾萧一愣,不知怎地想到的却是柳成舟吻着他时慌乱的眉眼,昨日柳成舟先拿捏住了话头,他也没脸继续追问,但总有一股怪异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他偏头欲再问,柳成舟却已经站起身,准备上台了。
顾萧心里一叹,萌生退意,毕竟此地耳目众多,他就算是问了,柳成舟也不见得会答,不如等武林大会结束,再堵着人问个明白。
柳成舟见他欲言又止,眉梢染上笑意,俯身在他耳边道:“师弟想问什么?”
顾萧慌张地看了眼周围,旁边的人都在四下交谈讨论这即将开始的比赛的胜负,双方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倒没人注意到他与柳成舟的动作,但他还是没来由地一虚,歪着身子避开了些,柳成舟气息拂过的地方还有丝微热,他恼道:“离我远些,无甚可问!”
柳成舟偏偏凑的更近,热息相吐,既温柔又缠绵,“是不是在想昨晚我为什么……”
“没有!”顾萧瞪了他一眼,含着嗔怪,这档子糟心事儿若让柳成舟说出口不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他怕是不用活了,他不耐地催促,“你再不上台,就要取消资格了!”
柳成舟莞尔,点了点自己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