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就有药店,验孕棒是蒋明宇下去买的,怕不准,一次性拿了三种。
没有任何意外,白色的试纸上是两条显眼的红色竖线,纪桃把它拿给蒋明宇看。
“明天再去医院查一遍?”蒋明宇的手开始颤抖,迟来地感到难以言明的喜悦,纪桃,他的宝贝,有了他的孩子。可他又无法不去忐忑,这个孩子会被留下吗。
?“…不会错,”纪桃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不会错。我全部都用了。”
蒋明宇放下验孕棒看向纪桃,他脱力地靠着门框。
“先吃饭,你现在不能饿。”
“现在该怎么办?”纪桃把那根验孕棒丢进垃圾桶,消息来得太突然,他们谁都没做好准备,比起微不足道的喜悦,更多的是迷茫和混乱。从第一次来潮,他就被告知怀孕的几率极其小,才敢要求蒋明宇不戴套。极小,不是零,这么重要的一点,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吃了饭再聊。”蒋明宇深吸了口气,“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不饿,我很困,”纪桃自语着,提线木偶一般走到餐桌旁。
便当是蒋明宇从楼下便利店顺带买的,一份藤椒鸡排,一份清炒鲜蔬。
鸡排炸得金黄酥脆的表面淋着诱人的藤椒酱,辛辣鲜香的味道飘在鼻尖,纪桃插起一块送进嘴里,刚嚼了没两口,口腔内壁酸水涌流,以往鲜香多汁的鸡肉多了股腥膻的血气,喉咙梗住,胃部似乎被一只手抓缚,不断挤压收缩。异物上涌,他猛地推开盘子跑进洗手间,跪在马桶边干呕。
蒋明宇惶惶跟上,他从回家到现在都没来得及换衣服,阳春和煦舒适的天气,衬衣被汗湿透。
纪桃痛苦地蹙着眉。他没吃什么东西,只吐出些酸水,可剧烈的呕吐感不会因此终止,反而愈演愈烈,嗓子眼里似乎有把火在灼烧。他接过蒋明宇递来的水漱了口,按下键钮,看着那团秽物被卷入下水道,刚要站起来,腿绵绵发软,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脱力地向后倒去。
蒋明宇及时反应扶住了他,后怕地冒了一背冷汗。他的目光扫向纪桃的小腹,那里尚且平坦,从外观来看无任何异样,内部却有一个肉瘤寄居两月有余,源源不断地吸收宿主的营养,从中汲取活力,十个月后,再以纯真懵懂的面貌呱呱坠地,全然忘记母体为了负担它承受过什么。
“纪桃,我不想要它。”蒋明宇忽然厌恶。他曾无数次甜蜜地幻想由纪桃孕育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可现在,当他看到纪桃苍白憔悴的面庞,潮湿的手心,那些想法转变为冰冷的现实,和美好完全不沾边。
“为什么?”纪桃如梦方醒,惊异地反问。在还不敢肯定自己能够爱上肚子里这个尚未成形的生命时,他已经下意识保护他。
“你摸摸,”他坐在洗手池的边沿,掀起衣摆,牵着蒋明宇去碰他平坦柔软的腹部,那些出于无聊而看的孕期图书一股脑钻进脑海,“再过几周,他就会有胎心。”
“怀孕太辛苦了。”蒋明宇不为生命感动,只觉得纪桃的皮肤一如既往的细滑。
“忍忍就过去了。”一瞬间,纪桃为这句话感到惊讶,又有说不明的悲哀,当决定成为母亲时,他就要放弃一部分自我了。
“在此之前我几乎没考虑过怀孕这件事。偶尔有想法,也都是,你知道,就算没做手术,我也一直把自己当男的,怀孕…是很奇怪的事情。”
“不奇怪,特殊不是奇怪。”蒋明宇焦躁地捏了捏鼻梁,自责道,“我不该不带套,没怀孕是侥幸。我只是,你会难受,所以就算拿掉,我也——”
“我没考虑过打掉他。”纪桃错愕地张着嘴,鼻腔泛起酸涩,“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团细胞,两个月左右,已经有手有脚了。”
“我知道。它是在长大,假设它也很健康,可是,”
“不要假设,他当然是健康的!”纪桃下意识护着肚子,竖起针的刺猬一般怒瞪着蒋明宇。
只见蒋明宇跪下去,手臂圈上他的腰部,头埋在小腹,闷闷道:“可是你要为它付出那么多,我舍不得。”
听到这句,纪桃像兜头淋了一场暴雨,所有怒火在这场雨前都微不足道,轻易熄灭,一缕烟都没剩。
他热着眼眶,把蒋明宇一把拽起来,狠狠抱紧:“…是我的错,没能让你期待。他是让我很难受,很不爽,但我想留下他。我当时总说不要,是因为怀孕几率太低,我怕你失望。可现在…他选择了我们,我们不要让他伤心。”
蒋明宇硬邦邦地哦了声,表情仍旧冷漠麻木,但耳朵已经悄悄竖起来,捕捉着纪桃说的每个字。
“他长得很快,会叫你爸爸。”
“我不一定能做个好妈妈,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是称职的父亲。”纪桃的手指摸过蒋明宇隽朗浓郁的五官,又黑又密的睫毛,他这样年轻,身上揉杂着天真与成熟两种矛盾的气质,“他是我们的孩子。”
纪桃被蒋明宇扶回餐厅。
“我没有那么脆弱,他也没有。”
?“我就是怕…”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