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后,秦萍接到赵倩打来的电话。
女人在电话那头语气不大好,不高兴地问她,“还玩呢?”
秦萍说,“玩什么呀?就为了你离婚这事,我和爱花天天那么忙还要抽空和你那小孩搞好关系,你就当个甩手掌柜。”
赵倩的语气便弱了许多,“......什么我那小孩,怪里怪气不男不女的。”
秦萍和赵倩虽从小一起长大,但赵倩只读到高中就不再念书,秦萍却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对于赵倩骨子里的无知愚昧,秦萍一直在试着纠正,听到她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小孩,忍不住温声劝着,“小倩,他不奇怪的。”
“反正等吴岳气消了以后,我肯定要想办法把他送走,送去那种没小孩的家就行,国外最好。”赵倩在电话那头闷闷念叨,“我也不亏待他,把他送去有钱人家里,这总可以吧?我又不是真的那种没心没肝的人。”
电话就这样挂断。
傍晚吴岳依旧准点来接初冬。两人回到家后,初冬捣鼓一阵,脱掉义肢,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吴岳在一旁奇怪,怎么每次一到周末从图书馆回来就急吼吼地洗澡?一洗还洗半天,大半个小时才出来。
初冬进了浴室,坐在小凳子上把断腿截面上的薄贴片慢慢撕掉,用泡沫搓洗半天,那像是磨到红肿的颜色便被洗掉了。他打开花洒,专心洗头洗澡,把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认真搓洗。
等他洗完澡出来,吴岳已经把买回来的小笼包热好,还煮了稀饭。他拿过吹风机给初冬吹头,问,“怎么一回家就洗澡?”
初冬换了干干净净的棉睡衣,洗得浑身暖香,舒服窝在吴岳怀里低头给自己穿戴义肢,“因为外面很脏呀。”
吴岳哭笑不得,想着小孩年纪不大,洁癖倒不小。
吹完头后,两人一起吃过晚饭。初冬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往房里去,吴岳看到他手里的包,又是无奈,“冬儿,怎么把我以前用的书包给翻出来了?”
冬儿已经进了屋,轻轻软软留下一句,“因为喜欢爸爸的东西。”
“那个包太旧了,以后还是用爸爸给你新买的书包好吗?”
“好啦。”
初冬回到房间,一个人坐在桌前,把书包放在桌上。另一个崭新的书包挂在一边,是吴岳早就给他准备好的,还有桌上一排整齐全新的全套文具。他从破书包里拿出课本和笔记本,接着拿出一个存储器。
蓝色的储存器安静躺在他的手心。初冬对着台灯的光看了看,重新放进包里。
他点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照片是一个男人的正装照,男人西装革履,面容英俊,初冬在网上找到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男人叫做徐锐。初冬花了很长很长时间,从秦萍和爱花之间零星而隐晦的相关对话中,慢慢摸索出这个名字。秦萍叫他“徐总”,而爱花叫他“徐锐”,一旦这个名字和赵倩联系在一起,就会出现“他们还没分开”、“她之前住在徐总的那套房子里”,这类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语。
初冬又看了一遍男人的脸,关上手机。
晚上六点半,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厅,爱花翻遍浑身上下,没有找到她的存储器。
她着急起来,仔细回忆自己的东西会掉在哪里。下午她修改幻灯片的时候,存储器还插在自己的电脑上,后来她改完幻灯片,把电脑放在桌上,又去倒了杯咖啡。
她记得秦萍当时收拾了茶几,还殷勤帮那小孩整理课本和笔。爱花迅速拿出手机给秦萍打电话。
秦萍接起电话,“爱花,什么事?”
“我存储器不见了。下午你收拾茶几的时候看到没有?”
“哎?没有呀......我没有注意。”
爱花着急起来:“那个很重要,我现在就要用的!你赶紧想想,是不是给我收起来了?”
秦萍被她催得也迟疑起来,“我没有看到......不会是给冬儿收拾课本的时候,不小心夹进去了吧......?爱花你也是,总是不好好收拾东西。”
爱花正要发火,就听秦萍在电话那头急急说到“正好冬儿给我来电话了,你等等”,然后挂了电话。
另一边,秦萍接起电话,“冬儿。”
“秦妈妈。”初冬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温温和和,小小的,带着一点疑惑,“我的书包里多了一个蓝色的小盘,是不是你的呀?”
“冬儿,是这样,这个是你爱花妈妈的东西,她现在就急着要用,你等我——”
秦萍止住话。她本想说要初冬等她过来拿存储器,但是现在吴岳一定在家,她如果过去,要是被吴岳知道......
“爱花妈妈现在就要用吗?”初冬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我现在给爱花妈妈送过去。她在哪里呀?”
“冬儿,你爸爸不在家吗?”
“没关系,我说去门口超市买东西,很快就回来的。”初冬的声音安稳柔和,莫名地平息着电话那头的焦急,“爸爸他......也不怎么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