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屈春生跑了之后,孙世当然是气愤的,又有点不愿承认的心慌。
那封信被他捏皱了又抚平,他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一面派人加紧查找屈春生的踪迹,一面将自己埋首于商事中。
等到手下人报上屈春生的消息时,他松了一口气,一切仍在掌握之中。
他并没叫人把屈春生带回来。
凭什么?
这就是个懦夫。
既然屈春生毫无留念,他又何必一厢情愿。
没了这个傻大个,他就活不了?
笑话!
他是这样想的,即使夜里仍会想起屈春生在身侧时的温度,为他梳头整衣时亲密的动作,与他交谈时直视的双眼,在欢好时耳尖泛起的红。
都是假的,这个骗子。
行过冠礼后,嫂子开始为他张罗亲事,他拒绝了,只说目前不做考虑,心里却抑制不住地想起屈春生。
越想,越恨。
但仓庚的话入耳时,他心中各种情绪纷纷上涌,在书房静坐片刻,他推开门,交代仓庚:“叫他们准备好,明天去元州。”仓庚应是,下去安排了。
孙世从博古阁上取下一个漆匣,里面装着屈春生留下的信,他将信转放入锦囊中。
他只是去讨债,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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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春生下楼时,一眼就看到了客栈大堂中坐着的人。
这家客栈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简陋,那人与这里格格不入,却又令此地一时增添了不少光彩。
浔城第一美人岂是浪得虚名?
仅一个侧脸,就叫人夜里辗转反侧。
客栈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人见孙世一双明媚凤眼勾魂夺魄,唇不点而红,以为他是女儿家假扮做男子,便上前不干不净地调戏。哪知孙世眼皮都没抬,这人伸出的手就被孙世身旁干瘦的中年男人一筷子戳到了桌上。
登徒子一嗓子嗷开了,引得在一旁看戏的众人纷纷皱眉,也有认为大快人心的叫好。
“没种的东西,还嚎上了,”中年男人轻蔑一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围观者探头一瞧,筷子插在登徒子的指缝之中,扎进了木桌,而此人的手没有半分损伤,不过是被压在桌上。
见他们不是什么软柿子,众人也有眼色地不去招惹这几个人,只有一些实在是被孙世容貌吸引的人还在偷看。
一直暗中关注的掌柜松了口气,叫小二为他们送上茶。孙世一口没喝,他本就不是为吃喝而来,更何况这里的茶他也瞧不上。
仓庚见屈春生出现,悄声提醒孙世,孙世往楼梯上一望,正与屈春生对上眼神。
屈春生不自觉因惊讶张开口,愣了那么一瞬,走向食桌的步子不由放慢了。
但最终他还是走到了孙世这张桌子前,和孙世简单地打了招呼,毕竟名义上孙世是他的旧东家,于情于理都不该视而不见。
孙世脸上没什么表情,双眼更是如霜似雪,冷冰冰的叫屈春生感到陌生。
然而孙世并没有责骂他,只是问了他这些年都去了哪,干了些什么,仿佛他们真是许久未见的友人,在此处偶遇。
屈春生这才知道,原来新东家是孙世堂亲,而他这次送货的目的地正是孙世在元州开的铺子。
世上竟有这般巧合的事,此事还恰好落在他身上,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屈春生放下了心,孙世却突然冒出一句:“你先前说要还清我赠的东西,何时兑现?”
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孙世为屈春生支出的每一笔款项,细到他们一同出去吃的席面都算成平摊记在了帐上。
屈春生咋舌,他拿起这张纸一一看下去,再傻也知道这是孙世在强人所难:“你……”
对面的孙世嘴角轻挑,就这样看着他。
“你不要欺人太甚!”屈春生怒斥,他又找回了当初支撑他离开孙世的动力。
这种被人轻视、玩弄、欺辱的不甘与羞耻。
从一开始他没有招惹孙世,孙世为什么对作弄他乐此不疲?
孙世不为所动,又拿来锦囊,取出那张遍布折痕的信:“屈大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会忘了吧?”
“放下豪言,可不能只图一时爽快,是要做到的。”孙世一手撑脸,一手拎着信,明明是五官端正的一张脸,却叫屈春生看出了街边混子的无赖。
孙世又道:“我已经跟张管事那里打过招呼了,下午你跟着我,他不会给你安排事。”
说罢他起身,离开这家无一处能入他眼的客栈,走到门口见屈春生还在原地:“愣着干什么?跟上。”
小剧场:
孙世:屈韵锦,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屈春生: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你有本事去找物管啊!
屈怀北:你倒是别扭到底啊,人一出现就屁颠屁颠往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