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动个几下了。有时张嘴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来。薛晓心中极喜,知道终于找对了路子。便每日愈发把自己关在房中,除了给韩芙蕖没完没了地写信,便是一头扎在苏明瞬的病况上面。
这日,冬青捧了两件找江南绣坊赶制的鲜红吉服来,请洛澜和沈锦墨试穿。按说夫妇新婚前原不应见面,试喜服这件事情也没有两人一起试的道理。但总之这二人每天都在一处,众人也早已见怪不怪,都想连兄弟两人成亲这种事情都做得出,别的什么规矩也自然都不用去管了。
两件喜服除却尺寸之外,一模一样,都是大红织锦,以金丝和五彩线细细刺绣了各色吉祥纹样,流光溢彩,精致异常。洛澜取了尺寸稍窄些的那件,除去外衣,便试着套在身上。洛澜平日喜欢穿水青色的衣物,整个人恬淡清爽。今日换上一身鲜红,将他本就白皙的脸庞衬得更白,华丽的金线联珠腰带束在腰间,显得腰更细腿更长。沈锦墨呆呆地望着他,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好看么?”洛澜抬起眼睛,望着他轻笑。忽看见衣物堆中还有一块以金线描龙绣凤的锦帕,伸手拿起来,却怔了一下。
“怎么连盖头都有……”他忍俊不禁地笑起来,“难道要我戴么?”
“阿澜。”
沈锦墨忽然开口,声音涩哑得惊人。
“怎么了?”洛澜转头问他。“你那件,怎不穿给我看看?”
“我……”沈锦墨望着那件鲜红的衣物,手指颤得厉害,几乎不敢去碰。
和洛澜一起穿着吉服行礼成亲……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敢再去想了。
在那日晚间过后,他总觉得,若有一日当真能死在洛澜手里,都已经是他不敢想的期冀了。
练了寒玉功的人都是要疯的。自己练那功夫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早晚要变成拓跋海那样的疯子。捉名门正派的男子作淫奴疏解寒毒,每日好血嗜杀,再与叶若宁等人一起找一找当年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然后带着天极阁这样的邪派杀出一片尸山血海。原本…只有这一条路。
而面前这个穿着一身鲜红喜服,好看得不可思议的人,拼尽一身的伤,又把他拖回了阳光底下。——可自己甚至不敢保证不去伤他。在洛澜来他身边后,自己每次发疯失控,都是洛澜拼了全力把他往回拖。若自己哪天疯得更加厉害,洛澜拖不回他…那一日到底要怎么办?
从前他勉力假装没有这回事,拖着洛澜胡闹,又闹着求亲。但那天晚上失控竟在洛澜脖子上掐出一片指痕之后,他实在骗不了自己了。若自己疯得再厉害些,手指间用了点内力…他根本不敢再去多想。
洛澜见他浑身僵硬,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把手中的喜帕覆在了沈锦墨的头上。
沈锦墨只觉头上盖了一片微带着些熏香味道的红影,一怔也觉得有些好笑,刚要自己伸手扯下来,洛澜却已掀起盖头的一角,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下。
“掀了你的盖头,就是我的人了。”洛澜轻声说。“我的人不许胡思乱想。”
沈锦墨心中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抓紧了洛澜的手,说不出话来。
“乖乖成亲,不要逼着我去抢亲。你知道我做得出。”洛澜声音里带着笑意,也隐藏几分认真。“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地下,总要给你个正正经经的名份。”
“…嗯。”沈锦墨眼睛发酸,轻轻点了点头。
虽说在地下也未必再能相见。洛澜这样的人,便是到了地府,也应去转世个好人家,一生顺遂无忧。而自己,沾了那么多的血债,只怕要被投入刀山火海了。
但…罢了,这些偷来的好日子,有一天便过一天罢。
“到时树下的桃花酒应当也好了,成亲那天挖出来,洞房花烛时做交杯酒喝。”洛澜伸手轻轻拍了拍沈锦墨轻抖的肩背,心中也隐隐叹了口气。
锦墨在被送走后,再没有过几天好日子。自己总算煞费苦心把他拖了出来,可这样的好日子,却又不知还能再过几天。
沈锦墨终于勉强试了喜服,将不合身的地方做了记录,又交予冬青拿去修改。冬青见了那片喜帕,说道:“原没有定盖头,想是绣坊拿错了。两个男子成亲,红盖头就不必了吧?”
洛澜一怔,忽轻笑起来。
“盖头很好,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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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到了四月下旬,距婚期已不到一月。
沈锦墨终于又打起精神,每日里黏在洛澜身边准备婚事。心想索性看开些,这样的好日子有一天便算一天。以后自己尽量不出手,少沾血,或许还能撑上一年半载,两三年也未必不行。若实在寻不到解药,等到自己当真疯得厉害的时候,若洛澜到时舍不得向他下手,就索性自己把自己了断,也算个归宿。总之此时多想无益,索性该怎样便怎样罢。
疏解寒毒的事情自然还是要做。在那天出事之后,沈锦墨每次都是勉力控制自己,动作极轻极缓,手除了洛澜的腰哪里也不敢再碰。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是心里实在怕得狠了。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