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边出手狠辣地荡开了白云意的长剑,一边哼笑道:“美人别抵抗了,乖乖跟我们回去罢,你那个相好的不是我们堂主对手,反正早晚要死的,别管那么多了。”
左首的瘦子也帮腔道:“不错不错,敢和我们孤灯教对抗,真是死有余辜,能回去伺候教主也是你的福气,认命吧。”说着,一把将白云意手中的剑挑上了半空。
白云意向厉端那边瞄了一眼,厉端被龙堂主手中的软剑逼得退了一步,头发也散开了些许,看上去竟意外地有些狼狈。
这一刹那似乎很短,亦似乎很长。千万种念头从白云意脑海中浮光掠影地闪过,最后汇集成一线:若当真被这些人捉住,再用自己要挟……
他不愿再去想了,身体似乎比头脑更早做出了决定。他在长剑脱手的那一刻,猛地向后退了几步,直直地向那片陡崖堕了过去。
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反正活着……也没太大的意思。
一角白衣翩若蝴蝶般,毫不犹豫地在夜色中飘下山崖。
这个景象烙入厉端眼底的时候,他只觉浑身的血都凝固了——怎么可能!
“云儿!”他听见自己嘶吼了一声,然后,长刀猛地向前推出。在危急中爆发的力量前所未有,石破天惊的一刀猛地突破了龙堂主软剑的封锁,将那根软韧的剑一瞬间劈成两段,然后,刀光猛地破入那人胸腹。
厉端甚至来不及收刀,直直地向着那角白衣落下的悬崖冲了过去。一瞬间,他几乎有种冲动想直接跳下去。但常年在死生之间磨出的理智到底还是拦了他一霎,他低头望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陡峭的悬崖下面是湍急的河水,河岸上岩石耸立如刀剑,而石壁上挂着一条单薄的白色身影,原来白云意下堕的时候到底还有一线求生欲望,伸手抓住了悬崖上一根如拳头粗细的小树。而那树枝已被压得向下弯折,仿佛下一刻就会从根断绝。
厉端再没犹豫,看准了悬崖上几个落点,飞身而下,一把抓住了白云意的手。几乎是他将白云意提起来的那一刹那,那根树枝便喀嚓一声断成两截。厉端心里甚至来不及后怕,他原看好了退路一块凸起的岩石,打算退回悬崖上方。谁知道,一抓之下,一块看似坚硬的岩壁竟粉碎落下,再没了着手的地方。他慌乱间勉强在空中提气,转身抓住了另一块勉强的着手之处。但这样一来,两人竟是悬在了悬崖之上,上下左右都再没有了能着力的地方。
尤其是,厉端还用一只手紧紧抓着白云意。
白云意向上望去,悬崖间山风凛厉,他几乎看不清两人离上方还有多远。四周再没什么地方可供抓握,这几乎是死局了。
而厉端的手死死地抓紧他的手,似乎很……惋惜?
白云意仰着头,望向他熟悉的厉端的眉目。厉端仍在寻找四壁可能借力的地方,但……他内心深处轻轻叹了一声。
这样的峭壁险境,肯下来救自己,他对自己……也算尽心了。
白云意轻声说:“厉堂主,不必麻烦了。”
自被送到极乐堂那一日,他对厉端的称呼从来都是“主人”。这声厉堂主,倒是第一次出口。
厉端听言,果然浑身一震,低头望着白云意,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我说,放手罢……我本来就是自己跳下来的。”白云意仰着头,发丝散乱,本就白皙的脸庞在夜色中显得越发苍白如纸。“……给我个解脱吧。”
“你……”厉端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人此刻显得漠然的脸,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云意的手并没有扣住他的手指,只是让自己慢慢滑脱下去。“这些话我从来不敢说。但是我活着做什么呢?不就是你的一个玩物,多活一天就多给你玩一天罢了。我不敢逃,不敢寻死,可是也不想活。早死早超生,不就是这个意思?
厉端如木雕泥塑般望着白云意。白云意内心有恨,他知道,但是从来没有去深想。或者……是他拒绝去深想。
他总觉得现状很好,他喜欢白云意现在温和乖巧的模样。一厢情愿地想把这样的关系永远继续下去。
可是这句话一旦说开,他忽然觉得,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厉端只是下意识地将手更死死抓紧。而白云意丝毫没有用力,只任他抓着,眼睛没有看他,静静垂了下去。
两人一起悬在峭壁悬崖之间,总有个气力耗尽的时候。要不然是先放开手……要不然,是两个人一起坠下去。
他会选哪条路呢?白云意垂着眼睛,默默地想。
而下一刻,一根粗大的麻绳在他眼睛前面晃了起来。
“下面的人,喂,能不能抓住啊?”
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从悬崖上方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