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卿。
他拂开最后一层隔在视线中央的薄纱,内里朦胧的身影骇然映入眼帘。
太子在此处他倒是并无?过多意外,只?是他的怀中,还搂抱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被他牢牢掩藏,虽看不见脸 ,但那逶迤一地的粉嫩裙纱之下裹藏的妙曼娉婷,自?细袅的腰肢往下……
再一瞬间,与墨色融为一体的衣袍微一掀,便已尽数被男子遮掩,不由他窥探半分。
顾缨抬起头来?,与姜宴卿四目相对。
然其那张冷白的病态的面上?所起的寒戾肃杀,可不是一个安于养病之人能有的。
顾缨没忍住眨了下眼睫,明明姜宴卿尚且坐着?,甚至极轻浮的正花前月下,可他却仍感受到那与生俱来?的矜骄与恣睢。
“太子殿下,”
顾缨反应过来?,这大?姜的皇帝都尚可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更何况是一个太子,纵使他有些小?心思,可大?势所趋,他拿什么和西?厂作对?
“太子殿下好兴致啊,外面生乱至此,”
顾缨唇角勾起一抹挪逾的笑?,阴柔的声线略显尖锐,“竟还把酒言欢,和一个女人在这寻/欢缠/绵?”
姜宴卿不咸不淡看了眼他,旋即抬起玉指拨弄了下怀中少女的如墨青丝,意味不明道:“美人于怀,春宵千金。厂公大?人怕是没有机会懂的。”
“你——”
顾缨面色难看,有一瞬的狰狞,他深吸了口气,冷冷质问:“太子今日来?这雪月间,还干了些什么?那东厂小?太监也被你放走了?”
“干了什么?”
姜宴卿薄唇微掀,重?复一遍,又道:“顾督主岂不是明知故问?”
语罢,顾缨蓦得倾尽几分,“你可知西?厂要捏死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不过弹指之间罢了!”
“你掺和两厂之争,又故意放走他们兄弟二人,当真?是要和西?厂作对?”
冷风无?声灌在两人中间,散泛的香烟四溢。
姜宴卿眸色微有一丝异动,倒不是因顾缨,而是他怀中拥着?的殷姝。
他的大?掌还伏在少女的青丝雾鬓上?,微微蔓捻,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这猫儿身上?,当真?还有许多他未发现?涉足的有趣。
许是一直被恼着?,又或是睡梦中听到的声音郁人,猫儿睡得并不安稳,若有似无?的软软哼唧嘤咛,又蹭着?贴紧了些。
姜宴卿幽眸微敛,凝着?人儿毛茸茸的发顶,轻而易举便跟着?人误闯这棋局,也不怕骗她进来?送死。
不过……
男子冷寂眼底微黯,小?幼猫若不是如此,又怎会在相遇之初三言两语便被他骗进了东宫。
在顾缨再次出?言相挟之际,他总算舍得收回视线,方才一闪而过的旖旎柔情此刻已尽数化为幽深冷寂的凉薄。
他轻飘飘道:“厂公大?人倒是好大?的口气。”
抬起眼来?间,顾缨得以看见面前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仍漾着?云淡风轻,他只?能窥见些渗骨的刺寒来?。
他抿了抿唇,问:“太子殿下,你若再不配合,可别怪我这做臣子的以下犯上?了。”
得了殷不雪在雪月间的消息后,他本想将他那弟弟骗进来?再掌握在自?己手中,也好多一分筹码,可谁想,路上?遇了阻拦之人,久久不让前行。
无?需多想,便是故意拖延时间,只?怕待他到了这雪月间,殷不雪早已人去楼空,只?是他还想来?确定一番那背后相助之人是不是那蛰伏东宫的太子!
想到此,顾缨面色阴郁,抬起手来?,刹那,一声短暂的鸣声,室内穿甲带械的乌泱泱一片将剑刃对准了中央。
姜宴卿眉骨微扬,视线稍稍掠了一眼,却是玉指执起面前的酒樽送至薄唇边,浅浅抿了一口。
澄澈的水面映出?男子那双好看到极致的眸,迸射出?骤然冷却的杀意。
轰然一声脆响,窗扉被大?打开来?,一只?通体浓黑的大?猫伏在木框之上?,压低的背脊、幽绿森寒紧竖着?的瞳孔,宛然一副蓄势待发之状。
“这、这是什么?”
人群中有些骚乱,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猛兽,有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发颤。
一声嘶哑的长哮划破黑夜的口子,大?猫一跃蹿了进来?,扑倒了最前的两人。
“给我上?!”
顾缨面不改色,吩咐着?。
话音落下,围绕在房间的逼仄脚步声阵阵掠来?,很快,便围得水泄不通。
“姜宴卿你!”
怪不得火烧眉毛了,还气定神闲,果真?上?演一招“瓮中捉鳖”,楼外步着?的弟兄,只?怕也早已……
“这雪月间早在你的股掌之间,那东厂小?太监也是你故意放进来?的?!”
顾缨面色冷沉,他本以为他的计谋天衣无?缝,谁承想竟早尽在人运筹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