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回到实处,暗揣这人似乎与父皇有旧,也许实诚应对最后能换得一线生机,因而老实答道,因为因为我母妃是父皇最心爱的女人。
原来只因爱屋及乌。
湛冲有些意外,又觉是情理之中,神色怔忡只一瞬,复又温笑道,原来如此。
少年观之情态又踏实了些,逐大胆祈求,急切道,求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小子愿与大人为奴,一生报答。
一个亡国皇子,曾经的万千宠爱都已成虚妄,如今想活命只能臣服于仇雠的脚下,才能换得苟且偷生。
那人似乎果真在思考他的话,仿佛有些为难,没有立刻答应了他。
我与你父皇也算故知,你既是他钟爱的,又央告于我,总不好回绝。湛冲又道,只是我何德何能,委屈堂堂一个皇子与我为奴。
不委屈!少年一把拽住湛冲袖襕,将军尊崇,小子甘愿为大人效力。
既这样湛冲按住少年肩膀转了个圈,低头凑在他的耳边说,我倒缺个牵马的童子,可那畜生脾气大的很,做我的马倌儿不光要有把子气力,还要动作迅疾,否则捉它不住。边说,边伸出右手指向寺门,我数到十,若你能跑出这山门,我就允了你所求。
少年目光死死盯紧那扇沉重的寺门,在这一刻,那已然成了他的生门。
少年暗自庆幸,自己别无长处,只一技强于诸兄弟,那便是疾跑,原先在校场上竞跑,没有人比他跑的更快,这番正中下怀,他几乎要得意的大笑,勉强按捺住,目测从这里到寺门,他若发足全力疾奔,不过几息功夫,因而自信功成,于是双目炯炯盯紧前方,仿佛一头亟待捕猎的胡狼。
一
少年如春日里因风疾而扯断绳索的风筝,他的目光坚定,心意果决,发足狂奔。
这短短的路途已然过半,胜利在即,他几乎看得到寺门上斑驳的木纹条理。
可是少年没看到的是,身后那人依然端着温软和缓的神态,懒懒抬起右臂张开手,一柄乌木牛角银弓被呈放上来。
张如满月的弓箭,箭弦旁侧的眼瞳中,细辨之下,分明荒寒一片。
一声鸣镝撕裂夜幕。
下一刻,少年倒在了距离寺门一步之遥的地方。
一众僧人皆跪地诵念佛语。
湛冲扬手将弓箭抛给身后的从官,垂首抚平方才被少年抓皱的袖襕,一面与亓官低语,一身的羊膻味儿还装和尚,这么多年了,阿柟竟还是那样蠢,这小子也没比他老子更机灵,送去与他父兄在一处吧。语毕,佯佯转身去了。